“阿妹,这里是鬼佬婆的地盘,我见你面生,是哪个分寨派来的?”
绯红茫然,看着眼前绝艳脱俗的大姐,一时被闪花了眼。
你看她——
头缠青白条纹的毛毡子,顶红绿相间的鸟羽,脖子上套满了叮叮当当的饰物,金的银的五颜六色,长长短短挂了一堆,上身穿紫红褙子窄袖裳,下套橘色大脚裤,足登麻鞋,脚踝上圈着彩石银环,数数至少五六对,款式各不相同。
再看脸,更是彩纷呈,不敷粉却在两颊上抹了胭脂,没晕开,活似两团红粑粑,眉毛描的又黑,嘴唇上却只抹了一点朱红,硬是画成樱桃小口的形状。
绯红晕眩,回想起以前娘也是照这模子为她挑拣衣裳,那时年幼见识少,听老爹说越花哨越体面也就信以为真,三年江湖跑一跑,回头乍然再看见这身光彩逼人的装扮,才真心庆幸儿时乖巧没到处乱跑,不然丑死事小吓死人太不厚道。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蹲在这大姐脚边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怪物,不正是前面在灌木丛里冒头的那一只吗?看他穿着布衣裳,手脚俱全,果然还算是个人了。
“呃,你……”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朵娇花。
娇花姐非常豪爽,拍拍脯:“我叫吉小川,村里都称我花姐,阿妹叫什么名儿?”
“我叫绯红。”乖,还真是朵花,绯红擦汗,偷眼打量那个怪物,发现他脖子上拴了条狗链,链子正攥在花姐手里,心里又惊又奇,“大姐,他……”
“他是我的蛊子,叫夏蜱,才三年就不经用了!”抬脚轻踢了一下,看向罗刹,眼珠上下转动,透出异光:“阿妹的蛊子真不错,用了几年啦?”
绯红愕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蛊子,还用了几年?这都是什么意思?
等等……以前似乎有听娘提过,五毒派中有一门尽由女子组成的天衡教,她们对相中的男子下蛊,抓上山繁衍后代,生的是女儿就留在村里众人共同养育,生的是男孩就当场掐死作为蛊粮,而被抓上山的男人便要终生受她们驱使,这大概就是蛊子的由来。
难不成这大姐的村寨就从属于天衡教?
这可不妙,明净教被五毒派视作叛徒,现在可是水火不容,虽然以老爹的声望,黑白两道都要卖他几分面子,但他弃暗投明,不知有多少邪道份子在背后唾骂,正派人士也还忌惮三分,明面上示好,私底下防备,哪是真心攀交?
自古正邪不两立,她老爹偏要特立独行,最后是两面不讨好,若不是明净教自身底牢,又侥幸讨得【封剑山庄】的大小姐当压寨夫人,此刻老头子早爬地吃土去了,哪还有她夺命仙子在江湖上趴趴走呀。
绯红的千思百虑看在有心人眼里又另有一番含义。
花姐掩嘴呵呵轻笑,双肩耸动,抖的满身饰品叮当作响。
“阿妹别怕,我不会打你家蛊子的主意,咱黎村的规矩,每个女人一辈子只能拥有一个蛊子,可以不要却不能贪多。”
说完又笑得花枝乱颤。
“哪只无毛老鸦在呱呱叫,闭嘴安静!”
罗刹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绝对找抽。
花姐僵住笑,面皮抖三抖,绯红差点忍不出要伸手去接洒落的胭脂粉,干笑两声,“花姐,您别在意,我家这个脑袋不大行,小时候上茅房被门夹过头。”
罗刹后面的话没在意,光听到“我家”两字就开始神游异境。
我家……嗯,他不乐意成为任何人的名下附属,但……也许是她声音悦耳动听,也许是她浑身香扑鼻,总之从她口中吐出的话,就很有说服力,让他莫名中意。
“原来是脑子不好,我还当他欠管教,阿妹,对蛊子可不能心软,免得他们以下犯上,我看你还是给他拴条链子保险。”
花姐不但不怪罗刹口无遮拦,还大传驯养之道,颇有大家风范。
绯红看夏蜱的眼球上蒙着一层荤黄的薄膜,却是半透明的,能隐约看到里面的眼瞳,想来也是一种蛊,不知道和罗刹被下的蛊种是否相同。
“花姐,小妹是从西北山里来的,我……”
话被打断——“西北山里?原来是桐村的姐妹,草阿妈可好?”
草阿妈?这是哪新品种豆苗?
绯红满脸堆笑随口搭:“她老人家活蹦乱跳,神头好得很,我……”
又被打断——“那就好、那就好,是草阿妈差你来的吗?”
绯红挑着重点字眼,一口气把话说完:“不是,我有私事来这儿找当家的商量。”
“啊哈,我就知道。”花姐看看她又看看罗刹,挑高半边眉毛,“你是来帮蛊子开眼的吧,草阿妈到底是半个外行人,对这【皮珀术】不能得心应手,鬼佬婆婆以前就告诫过她别乱用。”
开眼?皮珀术?看来有谱,罗刹听出门道,嘴巴抿紧,走到绯红身后,本想拉拉她的衣袖,由于眼睛不好使,又不小心捏在腰子上。
绯红满脸嫌恶,拍开咸猪爪,横跨三步保持安全距离,花姐还叫她栓条狗链牵着到处溜达?如果真要拴也是拴在大树干上,让那家伙在深山老林里“汪”一辈子,从此江湖不见。
“花姐,这皮珀术到底是什么呀?草阿妈没跟我讲清楚。”
“皮珀术是咱天衡教女子专用来惩戒负心汉的蛊术。”花姐拍了拍了夏蜱的头,眼里滑过一丝伤感。
绯红瞥了罗刹一眼,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心里莫名火大——果然是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