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高公公不知道还该不该再执行这道圣旨, 毕竟众所周知, 裴墨和裴杰关系最好, 裴墨现在登基,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带着圣旨去抄永宁王的满门,高公公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只是, 鲁兴是一把刀,是先帝手里的一把刀。

高公公出门在外,命令不了鲁兴,只能自己偷偷逃走。

后来听说永宁王一家几百口人被灭门, 高公公心里害怕,便一直隐姓埋名躲起来。

随着密信,还有一个小包裹, 里面是当年的圣旨。已经十七年过去,这圣旨已经破烂不堪。

庚三僵硬着手,将圣旨铺开,看着里面用乌黑墨迹写下的字迹, 只看了一眼,一个“杀”字,便冲入庚三眼里。

“啊!”庚三一手紧紧握成拳头,冲着圣旨便打过去,拳头击打在坚硬的木桌上,没几下,木桌便被打裂。

胡秀拼命抱住庚三的胳膊,带着哭腔大声喊道:“老大!”

庚三像发了疯一样,眼里全是那道圣旨,眼睛狠厉带着嗜血的光芒,不论胡秀怎么拉他,他都一直盯着那破旧不堪的圣旨,像是要吃人一般,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喘着粗气,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心中痛恨带着杀意的暴戾情绪要将他冲昏了头,他想杀人!想要将先帝从地底下挖出来,重新再将他杀死,才能缓解心头的痛恨。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一直是手刃仇人的念头支撑着他,现在竟然告诉他,他把仇人认错了,其实真正的仇人,早已经死了。

呵!

啊——

不要拦着我!

庚三一把推开胡秀,将桌上的圣旨撕了个粉碎。接着面容沉静,只是眼里的暴虐将他的情绪泄露出来。

“他死了?好啊,还有他的儿子,他的王国,当初他杀我全家,今天我要用裴家的鲜血来报仇。”

庚三声音低哑,带着嗜血的疯狂。

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裴谦从外面走进来。

门外阳光有些微的刺眼,庚三微微眯了眸子,看着裴谦。他眼睛向来深邃富含感情,此时却是眼睛通红,里面各样情绪来不及收敛。

裴谦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缩,心中骤然一痛。

庚三的眸子向来是不经意之间的痞意,然而对着裴谦的时候,深邃又深情,裴谦哪里见过他这样子。

张了张嘴,又看到胡秀还在一边,裴谦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你们老大说。”

胡秀看了看庚三,便乖乖出去了。他对着裴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股怯意,于是总是能避着他就不见他。

胡秀出门之后,庚三看着裴谦,忽然笑了一声,声音满是苍凉无奈和荒芜。“你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家人被人杀死,我却连仇人都弄错了。”

裴谦眉头一皱,心里难受的快要哭出来。

他上前两步,紧紧抱住庚三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庚三身上,将他紧紧地搂住,想要安慰一下庚三,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仇恨,裴谦只要稍微想一下,便愤怒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想着拿一把大刀将所有沾边的人都砍死。

而庚三,身临其境的人,又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呢。

庚三紧紧的抱住裴谦,微微弯下腰将头埋进裴谦的肩膀处,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裴谦感觉到颈侧有微微的濡s-hi,他心中一震,眼睛微微一动,伸出手摸了摸庚三厚实的脊背。

那天过后,庚三便去墓地坐了一整天,回来之后便什么情绪都不显露。他只每天抱着软软,粘着裴谦,让裴谦为他和软软画肖像。

很快便是软软的满月宴。

软软和其他的小孩一点也不一样,他吃饱了便乖乖的玩自己的,庚三逗他的时候,他便看庚三两眼,一点也不闹腾,除了时不时弱弱的哭两声,实在是乖巧的让人心疼。

软软的满月宴,庚三命令在城主府中大摆流水宴三天,金沙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城西胭脂铺的老板娘,或者是胭脂铺隔壁卖首饰的刘爷,都能进入城主府用来待客的正厅,看一眼软软的画像。

其他人别说是软软,就连他的画像都见不到。

大家纷纷都说大当家抠门,不给大家见见他们的小公子。

对,软软不仅是庚三的孩子,还是大家伙的小公子呢。

可是庚三说不让见,就是不让见,连在外面偷偷瞄一眼都不行。

众人只好送上礼品,对着软软的画像看完了整个礼节。在礼仪快要完成之时,裴谦走了出来,他对着在正厅的众人双手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江湖礼仪,但是因为他眉目清冷孤傲,自身有着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大家便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软软身子太弱,不方便抱出来让大家见,刚才喝了n_ai已经睡下了,等到百日礼的时候,再让大家见见软软。”

他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说不出的气质,正厅之间一时安静非常。待裴谦说完,大家才零零落落赶紧说“不要紧,”“小公子身体重要。”

他们这些人,随意惯了,并不注重这些礼节,也只有在庚三面前,才稍微收敛一点,但是见到裴谦,不知为什么,不敢造次,只能乖乖的在位子上坐端正,生怕有哪里不端。

庚三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裴谦,他眸子深邃带着脉脉深情,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裴谦,裴谦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想着自己是哪里说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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