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的,可比起那些爱富嫌贫的老师,她好多了。

柳仲皱着眉说,不是吧,你说那个“包黑子”吗?那女人口臭,满嘴闽南语,她哪儿好?大粑粑!

学姐说,口臭怎么了,我还狐臭呢,谁还没有点生而为人的小缺欠,她年轻时候留过洋,在外国呆久了,声母、韵母、字调,就有点抖,你不会仔细听呀?

柳仲说,我怎么没好好听,不光我一个人听不懂,我们班都听不懂,不信你问,小阳,你能听懂吗?

我心想,干吗一有那种两面不是人的问题就来问我啊?我横了柳仲两眼,我说你个贱人听不懂,谁能听得懂!

柳仲仿佛认为这是夸奖她的话,得意呀,脸都快笑裂了,就跟花椒似的。

这里,我具体介绍一下这个姓包的老师,我对她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整天板张脸就跟谁欠她粮票似的,谁见着谁烦。因为肤色过黑,同学们全叫她“包黑子”。包黑子顶多四十岁,但从穿衣戴帽方面看上去并不比老校长年轻多少,她很朴素,一春天穿着两件纯色线衫,平均一周换一次,就她那身行头连班上的贫困生都看得乏味了,不过据说可不是个穷主儿,去过她家的小姑娘回来说,那家堆金积玉啊,两层小洋楼,养得都是洋狗!

包黑子特别苗条,我曾经用自己帮她量过身高,我173,我觉得她至少有176,穿个高跟鞋可以扣篮了都,可就是不知道她找不找得到篮筐,一双眼近视近千度,万一摔倒了,估计没眼镜都爬不起来,好在她妈为她做了准备,生出两只又肥又大的招风耳,除非倒立,那眼镜从来都是纹丝不动的。

柳仲说的“口臭和闽南语”的确是包黑子挺大的毛病,因为普通话烂,满嘴生臭,深深地影响了她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大家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想笑,无论课上课下失去了起码的敬畏和尊重。不过,我上她课的时候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因为得罪过她,我怕她会变着法儿地报复我。

那次事情是这样的。

师生彼此之间的行礼完毕,老包像往常一样独自沉醉开始讲课,她一张嘴整个教室里全是臭味,只见前两排同学已将大本的教程书悄然竖起,摆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道宽厚的高墙,尽量挡住那股怪味儿,可我还是看到很多唾沫腥子四处飞ji-an,那些讲台附近的课桌上像是刚刚下过毛毛雨一样,星星点点,落了一层。

“把书打开79页”。这句话在老包嘴里是这么说的,“把俗打开气死舅爷”。老包说话就是这样,我们多少也习惯了。大家翻着书,教室里顿时一阵纸张磨擦的声响。

这堂课,老包结合书本知识主要讲了一些平面设计的小窍门。她说,我们同学的作业没有重点,没有鲜明对比,原因是我们同学在基色和光线处理上没有强调结构层次,体现不出来做得什么,白做!老包拍着讲桌上一摞作业本,显得很泄劲,她说,这样吧,一会儿把作业发下去,没有成绩的同学都不合格,大家都好好看看,我不想再重复了,这个问题我不止讲过一次。还有光线那块儿,你们自己说说我讲了多少回?什么地方补光,什么地方避光,你们笔记都是怎么做的?你们见过一束光还会拐着弯照下来吗?这是作业,不是涂鸦漫画!

老包就这么在上面讲,吐沫腥子就满哪儿飞,坐在下面的同学蹙紧眉头、不理不睬、抄歌词的、编手链的、缝十字绣,反正干什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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