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半个神兽。”

和神沾上点关系的东西,总是不好轻易去碰的。

慕江陵十分自然的从他手中拿过那盏没动的茶,一饮而尽:“那又怎样?宰了它后,触怒神明,天谴缠身,命数紊乱,不得好死?”

他脸上常有的那种漫不经心消失了,眸色转为深沉,盯着应辰的竖瞳,一字一顿道:“不过是一头害人的畜生!神明就这般不辨是非?”

应辰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不准去。”

慕江陵一下拍开他的手,冷笑道:“对于神的传言不过都是仙门胡说八道,危言耸听,只是想将人吓得老老实实的流言罢了!我不……”

应辰淡淡道:“我在。所以,你不准去。”

这话咋听一头雾水,慕江陵却骤然僵在了原地,指尖微微发颤。

他在,他是神明,但也阻止自己去宰杀蛟龙。

神怒,并非空x,ue来风,而且,凡人承受不起。

他问道:“那些话全是从仙门之中流传出来的,你的意思是,仙门所言,竟然是真?仙主当真是神之使臣???”

“或许。”

“或许?”慕江陵手中的茶盏落地,摔得粉碎,上前用力抓住应辰的肩膀,“为什么?凭什么?他轩浥尘何能何德,能做神使?”

应辰容忍了他这相当无礼的举动,只道:“不知。”

“不知?你不知?青云台辖地,我亲眼见过,饥荒之时,白骨沿途的地狱!”慕江陵嘶哑道,“他们不减粮食征收,也不肯开仓赈灾!疫病横行,阿九去蓬州救人,青云台却将他关入了寒冰牢!!!”

“他凭什么?凭什么?”他声音渐低,却透着噬心刻骨的憎恨,“轩浥尘,他门下收的又是什么渣滓?!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狗屁神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应辰突然喝道:“慕江陵!”

这是他头一次喊慕江陵的名字。

慕江陵浑身一震,仿佛大梦初醒般,抬头喃喃道:“什……什么?”

“你……”应辰本想说些什么,看见他的眼睛后,干脆利落一个手刀下去,将人打晕,抱到床上,又看了眼没关严实的木窗,“煞气?”

他手腕上的细镯叮铃轻响,毫无情感的眸子泛起了光芒,竖瞳微缩,屋子里渐渐显出一点淡薄的红色雾气来,四处飘荡,还从窗缝里源源不断涌进来。

应辰推开木窗,入眼竟然是血红一片。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眯起眼睛望去,整个城中都飘散着这种诡异的红色雾气,不知源头。应辰稍加思索,眼中的光开始淡了下去,那红雾也跟着淡了下去,到最后竟什么也没有了,眼中只有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一座城。

这红雾凡人看不见。

应辰摩挲了几下细镯,面上三分薄怒七分不屑,眸中金光乍然又起,朝着红雾喝道:“滚!”

窗框咣当一声响,红雾如烫着了般急急退去。

区区蛟龙,也敢前来挑衅?

当真不知死活。

斥退了红雾,应辰走到床边坐下,探了探慕江陵的脉象,发觉并无大碍,只是吸入了些煞气又被自己敲晕了而已。

但是他又皱眉,陷入沉思。

那一声“阿九”,为何如此耳熟?似曾相识,却又不太一样。

可他根本记不起来,何时,何地,听谁,撕心裂肺喊了那一声“阿九”。

是你吗?

应辰低头看着他的睡颜,又看到散落在枕上的乌发,伸手轻轻摸了一下。

慕江陵不安的动了动,好像陷入了梦靥,垂在床边的手无意识的一抓,泪水从紧闭双眼缓缓渗出,低声唤道:“师父……”

在意的人还真不少。

应辰又摸了几下柔软的发丝,终于注意到了床上的一叠被子,想起他说过“脆弱的凡人之躯”,扯过来,给人盖上,然后把垂在外边的那只手给捞了进去。

慕江陵昏睡中受了刺激,本能的反手一抓,就把他给抓住了。

应辰:“…………”

他试着命令道:“放手。”

毫无反应。

几千年了,应辰觉得自己身为神那点可怜的耐心,除了护养三清果,大约都耗在慕江陵身上了。

不放就不放。

他自己把手抽出来还不行吗?

就在应辰试图把手抽出来的时候,慕江陵忽然轻轻啜泣了一下。

…………

说实在,自己真的不愿意与凡人这种东西有太多交集。

脆弱,贪婪,无知……

唔,虽然这个好像有那么一丁点不同。

但是一样麻烦。

慕江陵不太想睁眼。

身下的床很软,软到他不想动。

自己怎么会睡在这么软乎的地方?

断线的记忆像古旧的电影,模模糊糊,偶尔刺啦闪过什么,又很快重归黑暗。

很久很久之后,有一瞬间骤然亮了起来:“慕江陵!”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应辰就坐在他旁边,冷淡道:“醒了?”

他懵懵懂懂的接了句:“嗯,醒了。”

“醒了就把手放开。”

顺着应辰的目光向下,慕江陵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裂了:“我?你?”

“嗯?”

慕江陵裹紧了被子,缩成一团,瞅了瞅应辰,欲言又止。

应辰甩了甩僵掉的手腕:“我一抽手,你就哭,还嚷嚷。”

慕江陵默默捂住了脸,巴不得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

丢人!!!

他也记起了睡过去以,自己干了多么惊天动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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