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画没兴趣，来这儿干嘛？”简宁问。
“我没兴趣，你有兴趣不就得了。我专门陪你来的嘛。”夏明霄轻佻地挑挑眉，“我看你看得挺认真，你看得懂？”
“嗯……”简宁耸肩，“懂一点。”
他好歹跟画家们混过一阵子，当然懂。
可惜也只是混了一阵子，所以只懂一点点。
比如构图，色彩，笔触，不过，再深奥的就不懂了。
“那你给我讲讲。”夏明霄道。
简宁便给他讲，讲这幅画哪里好，哪里有不同凡响之处，哪里在向大师致敬，哪里似乎有缺点，不过自己专业知识有限，说不定人家是故意为之。
夏明霄听不太懂，眼神常迷茫，不过他认真地听，一边听一边点头，像个好学生。
简宁以为自己总算往艺术的世界里又多拽了一个人，那边整点一到，夏明霄飞快跑过去领徽章。
得，还是个俗人。
不过俗人也有俗人的好处，夏明霄领了两个徽章，一个给自己别在身上，另一个他送给简宁。
简宁想别在领口，可别了半天，别不上。
“你是不是领了个坏的呀？”简宁抱怨。
“不能吧。”夏明霄低头，从他手里把徽章接过来，“我试试。”
原来是别针勾住了里面那件衣服，怪不得别不上。
“你别动啊，小心扎到你。”
夏明霄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指探到简宁怀中，摸索着，好不容易别上了徽章。
“好了。”夏明霄道，“我就说没坏吧。”
夏明霄笑着抬起头。
目光与简宁撞个正着。
一瞬间，两人都意识到，彼此的距离太近了。
别徽章这个动作，也过于暧昧。
简宁后退一步，夏明霄干咳一声。
他们心照不宣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继续逛。
第37章
画展的最后是vr体验区。
小路曾在三年前独自前往柬埔寨，与当地人同吃同住，甚至操着不甚流利的英语与当地人聊天打屁。有钱时他一天一天地坐在寺庙前画佛，画人，画天地，画流云；没钱时他去当地人的餐馆里打工，靠刚学的几句当地话帮客人点餐，稍有空闲便趴在柜台后面，在点单小票背面用圆珠笔涂鸦。
半年后，他又背上行囊，前往越南。
他在东南亚各国游荡了一年之久，经历了旱季和雨季，曾在军方兵变的混乱之夜与朋友失散，也曾不吃不喝，在佛前枯坐三天。一年后，他回来，带回二十多幅画。
薛乔从中挑出十八幅，共同组成画展的最后一部分。并将这十八幅画提炼主题，渲染修改，做成vr动画，供参观者近距离体验。
vr体验区为一个半开放式的椭圆形空间，门口右侧架子上放有vr眼镜，参观者入场前可自行取用。适逢周末，参观者众多，vr区限流，简宁与夏明霄在门口排了会儿队才得以进入。
走进体验区，迎面是个全屏播放的大屏幕，画面一直延伸至身后，至天花板，仿佛将人整个包围。体验区内没有座位，参观者一律站着。脚下地面时有震动，区内温度也变换不定，配合声音，叫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戴上vr眼镜，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甚至，人会非常恍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真实地相信，自己身处东南亚。
vr眼镜内的画面与外面大屏幕播放的画面相同，小路的画与真实场景穿插切换，又融为一体，简宁睁大眼睛，前一秒还在越南成片的热带密林中，倾身采摘一朵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柬埔寨，俯首于佛前。佛祖低眉垂首，仁慈悲悯，而简宁只是芸芸众生之一，此身无异于微尘。
再不懂艺术的人，内心也会因为这画面而充满温柔。
这便是那一年里，小路所见过的广阔与渺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