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起,蒸起热带雨林里面的雾气,一群一群五彩斑斓的鸟从林间飞起,带着各种各样的叫声,显出了一些惊慌失措。
雾气在光线之中,还会泛起几缕色彩,那应该是彩虹。
只是此时并没有人去注意那彩虹有多美,从一群一群飞起来的鸟就能得知,林子里定然有许多人在穿行,是那些穿行的人惊起了这些热带的鸟。
邕州知州肖注早已立在城头,站在甘奇身边,指着南方喊道:“来了,来了,道坚,定是火峒人来了。”
肖注有些激动,他憧憬着,一直在憧憬着这一幕。他早已对狄青安排得如此细致的计策深信不疑,邕州城内早已人心惶惶,是真正的人心惶惶了,这种人心惶惶是有意为之,却也骗过了满城的人。
好在肖注很有手腕,暂时稳住了局面。
他也知道火峒人该来了,该来了!
火峒人真来了,四五百匹南方矮马,青黑或者蓝黑的衣裳,一柄柄挎在竹筒中间的直头黑铁刀。还有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弓。
林子边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没有什么紧密的阵型。
一千,两千,三千,四千。
还有……五千……
甘奇大致估摸着在数,越数越是紧张,第一次指挥一场战争,甘奇本以为自己不至于如此紧张,但甘奇失算了,因为甘奇都能感觉到自己手掌心的汗水都在顺着手指往下滴。
肖注转头来问:“道坚,开城门迎战吗?”
甘奇摇着头:“不必应战,且让他们往前来。”
肖注只以为这一切都早已是狄青安排好的,也不多言。
五千火峒人,稍稍比之前预估的要多出了不少,火峒人几乎全族壮丁尽出,看来是势在必得。
侬宗旦,甘奇并不认识,但是当火峒人越来越近之后,也由不得甘奇不认识了。
一匹稍高一些马,马头上还有各种装饰,马上的人头上也带着羽毛装饰。
所有人以这个人为中心簇拥着,显然他就是侬宗旦,一个壮硕非常,皮肤黝黑,只穿了一件皮坎肩的汉子,汉子脸上有些许并不十分明显的刺青图案,手臂上也有刺青花纹,目光凶狠,直往城头上看来。
南城外两百多步,火峒人止住了步伐。
肖注又问:“道坚,开城出战吗?”
甘奇摇摇头。
所有的宾州士卒,此时皆躲在城垛之内,并不露头,倒也不必再说这些人是宾州援军了,这些人就是从东京来的西军汉子。这些西军汉子们,早已穿戴整齐,披坚执锐。
唯有庞敢庞勇兄弟二人,以及狄咏周侗等七八个人一身铁甲站在甘奇身边,脸上有止不住的喜悦。
此时的邕州城头,看起来好似没有任何防备一般。唯有南面城墙,甘奇身边,零星有几个军汉。
沉默了片刻,侬宗旦带着一队手持木盾的火峒人亲自打马而出,慢慢悠悠,一直走到城头之下几十步外,方才停步。
甘奇回头问了一语:“狄咏,可有把握射杀那厮?”
狄咏往外看了看,摇头说道:“他有防备,身边木盾几十,怕是不成。”
甘奇点着头,依旧等着。
侬宗旦一口汉话,很是流畅,开口大喊:“肖注,何必再作无畏的抵抗?开城吧,我封你做宰相。”
肖注立马回击一语:“侬宗旦,你若投降了,本官保你一个节度使的差事。”
节度使这个名称,在唐朝,那是了不得的封疆大吏,军政一手抓。但是到得宋朝,这就成了一个虚职了。
侬宗旦轻轻拉着马缰,哈哈大笑,笑得身形往后仰去,口中说道:“肖注,你们宋人惯于如此虚张声势,六年前,也是在这里,我也在此,邕州城说破就破了。今日你麾下,文官也跑了,武官也跑了,满城人心惶惶,你还拿什么挡住我的兵锋?若我战鼓一起,今日便是你的祭日。你好自为之!”
肖注看了看甘奇,眼神带着询问。
甘奇轻声一语:“不出战,让他攻城。”
肖注点了点头,扬声喊道:“我肖注身为朝廷命官,便是死,也死在这城头之上。即便你能破得一个邕州城,我大宋八千里河山,上万城池,万万百姓,岂是你一个蛮人能抵挡的?昔日侬智高,就是你的下场!来日必教你火峒人一个不留。”
侬宗旦已然怒气,在马镫上站起身形,怒吼一语:“肖注,此番必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侬宗旦话音一落,勒马转向,马蹄飞奔而起。
不得多久,火峒阵前,一架一架的长梯开始出现。
甘奇却忽然与肖注说道:“肖知州,速速让邕州兵上城防守!”
“啊?”肖注愕然。
甘奇又道:“守城之事,由邕州兵负责。”
肖注有些紧张起来,连忙说道:“道坚,可是狄大将军如此安排的?此时邕州兵马,早已人心惶惶,就怕守城有失啊。”
城内人心惶惶的诱敌之计,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真让邕州城军民人心惶惶起来。
甘奇连忙又道:“赶紧让马步都头黄得功与推官高祥也上城头来就是,如此可以安抚军心。只待敌军攻城正酣,全军压上,我便率军从东西两门而出,击敌两翼,便可一战功成。”
肖注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想,赞叹一语:“狄将军果真乃不世之将帅大才,如此谋划,当真高明。”
甘奇已然往城下而去,左右庞敢庞勇也听命而去,肖注更是飞奔下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