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不做事还能拿月俸,挺好的。
只是越这样想,越觉得委屈,许久过后也没能翻过去一页书。
傅南生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委屈了,或许全是陈飞卿的错。以往他很少委屈,因为他总有自己的法子去把委屈讨回来,可是与陈飞卿在一起之后,总是不能那样做了。
或许正如那个丑八怪淮王所说,自己不过是勉强地进入了一个本来也不该自己进来的地方。
小时候他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若能读书便能高中,高中之后就会做官,就能风风光光的,别人就算仍想嘲笑他,也会顾忌几分。
可如今他却恍然发现,那些不过是坐井观天的癞□□的自以为是。
那只井里的癞□□知道外头的天色是亮的,却也以为外头的天是圆的。
吏部的事情多,便特意请了很不错的厨子做饭,许多人都会在饭堂里面吃,省去回家的时间。
傅南生听到窗外头结伴走过的声响,便也出去,跟着去了饭堂里面,端着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菜碗,回了自己一个人的屋子里吃饭。
吃着吃着,他只觉得这碗东西难以下咽,忍不住将碗一放,出了门,直奔尚书的房里去。
尚书不在,傅南生便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继续看书,腿也伸到了桌案上面,倒觉得畅快许多。
约半个时辰后,外头传来尚书与人说话的声音,边说边推门进来。
——哐的一声,尚书将门重新关上,对身后的人道:“你们下午照旧做事,去吧。”
又过了一小会儿,尚书才进来屋里,将门反锁住,有几分嗔怒地朝傅南生道:“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这是吏部。”
傅南生仍旧翘着腿,笑吟吟地道:“我知道这是吏部,不是花街,正如你是尚书,不是嫖客,我也是朝廷的官,不是给你们弹琴助兴的。”
尚书是花街的常客,这自然也不算什么说不得的大事,可他还有些其他的事就很不想被人知道了,偏偏傅南生就知道。他只好忍着,笑着道:“你要什么和门房说,我打过招呼了,绝不会为难搪塞你。你看你那间屋子就不比我这屋子差。”
傅南生问:“那屋子是你让人准备的?”
尚书道:“是啊,当然。”
傅南生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张纸揉成团扔过去:“我要跟别人坐一起!”
尚书一怔:“你不喜欢?”
傅南生道:“非常生气。”
尚书忙道:“那不是我准备的,真的,我想照顾好你也不至于那样,多让人说闲话,对你不好。”
傅南生问:“那是谁准备的?”
尚书道:“其他人一起准备的……你先别扔东西,等下引人来。不敢骗你,真的,他们非得要这样,我想着你也能坐得舒服点,就没拦着他们。”
傅南生见他为难得不停擦汗,便摆了摆手:“给我安排个位子,我要坐他们中间,正中间,再把他们做的事安排给我。”
尚书一怔,犹豫着道:“这就不必了吧,大家都想着不做事才好,你这何必呢。我和你说,尤其是天一热,那屋子里可臭了,都是些男人的臭味。”
傅南生道:“我也是男人。”
尚书笑了笑,道:“你是谪仙儿。”
傅南生有些恶心,道:“我不要听这些,照我说的做。”
尚书见他说不听,便也有些烦了起来:“这个真不行,我们也忙得很,你还是别添乱了,我今日出门只带了些碎银子,你暂且先拿着去玩会儿,明日给你银票。”
傅南生道:“我不是要钱,我是来办公务的。”
尚书不耐烦地道:“行了吧,还公务,别玩了。”
傅南生道:“好,如果我没事做,我就去和人说说闲话,例如我们吏部的尚书大人喜欢穿什么花色的肚兜儿。”
尚书将脸一板:“你去啊,去说,看有没有人愿意和你说话。”
傅南生将搁在桌案上的腿放下去,起身就往外走,却被尚书给拦着,脸又变了,哄道:“别闹了,别闹了,小南生,哥不是故意的,今日热,事儿又多又杂,这不被他们给烦到了嘛。他们欺负你,就是欺负哥不是。”
傅南生退后一步,皱着眉头道:“王大人,你都快六十了,自重。”
尚书也不知道自己是憋着笑还是憋着哭,神色扭曲地道:“好,我自重,你也自重,我们都自重。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他们不愿意和你坐在一块,你逼我也没法子,我实在把你安置过去了,他们能想出别的法子难为你,你又得找我的麻烦,到时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何必呢!”
傅南生点了几个名字,全是吏部的官儿,接着道:“他们的帐我也记着。”
尚书哭丧着脸道:“你记着就记着,你去找他们算账,为难我也没办法。哎,是不是他们也有些癖好?你跟我说一说?”
傅南生恼怒地道:“你们这种人都能好好儿做官,为什么我不行?”
尚书沉默下来,好半晌才道:“你自己心里清楚的事儿,就别让我说了,我也不想惹你的迁怒。小南生你乖,要做官你都做了,很厉害了,小侯爷都被你弄得魂都没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多少也有点情意,这是真心劝你,人知足一点吧,别弄得j-i飞蛋打,最后什么都捞不着。你就在吏部好好儿地捧着碗吃饭,想得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