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过了四年多渔樵耕读的生活,一下子来到海城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别说融入生活了,生存都成了问题。

起码短时间没办法。

放下手机,费夷吾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莫不然还是回刚才路过的火锅店应聘服务员,好歹一个月三千五加提成——这数字在她概念里绝对不算低,但和海城的消费水平相比似乎又不值得一提。

一杯咖啡都要四十二块!

想想真是懊恼,也不知道怎么被房东老阿姨左右一说,头脑发热交掉了那么多钱。

费夷吾长吁短叹,服务生一点儿没看在眼里,她磨好咖啡粉,正四平八稳端着水壶往沙漏形状的玻璃制品注水。

细细的水流凝成一条线,随着服务生的移动近乎匀速地浇注在粗糙的咖啡颗粒表面。

随即,一股升腾的热气将咖啡的香味氤氲四散。

香,透彻心扉的香。

但又不浓,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苦。

咖啡本来是苦的。

费夷吾刚安慰自己四十二块没白花,一分钟不到,立刻推翻了这念头。

入口的苦简直超出了费夷吾对未来的所有期许。

服务生看她苦得要流眼泪的样子,递来一杯看上去不那么清澈的水,“肯尼亚aa回甘很清爽,你体会一下。”

声音清凌凌的,让费夷吾无端联想起山间泉水叮咚。她双手接过玻璃杯,用比品尝苦咖啡还郑重的态度小心啜了口。有柠檬的酸。

紧接着,一股甜甜的味道从舌面蔓延,一口气冲上百会。

甜中泛酸,酸中溢出百果香,果香中尤其突出柑橘和柚子的清香。

“喔……”吃了四年多粗茶淡饭的费夷吾被这丰沛的味感彻底感动了。

服务生过来加水,顺口问:“第一次喝?”

费夷吾喝掉最后一口,小声“嗯”了声,“蛮好喝的。”风味十分微妙,她眯着眼睛看白瓷杯下沉淀的褐色咖啡痕。不知道为什么服务生居然在她旁边坐下来了。

费夷吾往旁边挪。

“很少见。”服务生说,“现代人的舌头都被外卖快餐刺激坏了,很难这么快品出味道。”

费夷吾低头抠手指。服务生的声音好好听,好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可是对方这么熟络的搭讪让她很难为情——等到她想通“人家只不过是在跟客人闲谈”,服务生的下个问题已经抛到头顶。

“你在附近上班?”

“附近,住。”费夷吾紧张得快哭了,不自觉地拉了拉单肩包的搭扣,露出金底罗盘一角。她盖住罗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下山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跟同一个人说这么久的话。

服务生等她一会儿,大概是看穿了这是个人,起身从工作台内侧拿来一碟点心,放在费夷吾面前,说了句什么费夷吾完全没听清楚。

五脏庙锣鼓喧天,全世界只剩下面前金黄酥脆的饼干和小面包。

服务生回到工作区继续忙碌,费夷吾一口接着一口以饿狼扑食之势吃光了点心,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呃。”

感受到对面s,he来的视线,吃饱喝足的费夷吾“腾”地站起来,放下口袋里所有纸钞,抓起背包要走的时候,服务生“嘿”了声叫下她。费夷吾回头,依然没敢直视她。

“开业周年庆,这里有买一送一券,如果喜欢咖啡,可以常来喔。”

“谢谢!”费夷吾接过手写的礼券转身就跑。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马路上,戴青花围裙的“服务生”深吸口气,端着要清洗的咖啡杯来到厨房,站在水池旁发了会儿呆。

屏风后雅座区的客人回身向她摆手:“阿越,我们先走啦。”

她勾起嘴角,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嗯,你家那事儿明天来再说吧。”

客人离开之后,她把门上挂着的“o”翻了个面,然后来到厨房旁边,打开了一扇隐蔽的门。

门后的装修风格类似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欧式电话亭,进门右手边的墙上挂着座仿拨盘式的老式电话机。

她拿下话筒,尽力控制着发抖的手慢慢拨出一组熟记在心的号码。

对面响了一声马上接通了:“怎么了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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