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河脸色大变。
“此其一。”梁冠璟接着又说下去,“但凡边关有了险情,无不上书朝廷,奏请兵马前去应战,这中间虽然繁琐,但是太-祖皇上定下的规矩,前几朝都是这么做的,自有这么做的道理。朝廷派来的总兵大人,才是奉旨办事,师出有名,北上平乱。常大人私自调遣兵马,一举荡平北地十万兵马,还有一个梁后掺合在里面,敢问七王之乱时何尝有常大人这样的猛将?今日皇上便是顾及各自的颜面封你的赏,他日难保要寻了由头治你的罪。此其二。”
这番话说得常清河及手下的几位军官冷汗涔涔。
“荷花淀大捷乃是情势所逼,现在我们胜券在握,正是清点兵马,重整旗鼓,等待京师的好时候。女真十二部此时必然不敢冒进,如今他们在兴州阵脚大乱,若是无人能领兵应战,我们打赢了,各位的仕途恐要埋下祸根。若是有能人志士指点,他们主力尚存,精兵强将不少,来关内乃是破釜沉舟之举,必然全力以赴,殊死一战。若有这一战,便不似在荷花淀的情形,尚长伯的部队挡在女真人之前,本就军心涣散,轻易便能策反了,女真人垫后观战,本不想卷进来,既不恋战自然跑得也快,所以,下一次我们未必能赢。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私自调兵遣将,打赢了便罢了,打输了……朝廷还会顾念我们前有荷花淀大捷的功勋吗?”
李明堂冲常清河道:“董千户所言极是,自古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我们在荷花淀取得的这些更不足挂齿,大人要懂得明哲保身才是。”
常清河向梁冠璟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六爷,受教了。”说罢他转身坐到上首帅椅中,“传我命令,各部休整,清点人头,安营扎寨,退守北平。”
开完这个会,第二日常清河在军中喊话,鼓舞士气,又亲下军营慰问伤兵,还拨出时间挖坑立碑,厚葬阵亡的将士。连写往阵亡兄弟家中的信连同抚恤金,都亲自动笔,亲口过问,有家在雁门关附近的,也不派亲信前往了,直接亲自跑腿去办。
这样忙过两日,荷花淀大捷的消息几乎和京城传来的圣旨同时到达了对方手中,皇上是不是龙颜大悦,常清河横竖看不见,接到“死守北平,等待王师”的圣旨之后,常清河几乎是擦着冷汗卷起了探子递来的密函。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常清河哈哈一笑,便好吃好喝地把探子伺候了一番又送他回京复命去了。
常清河在瓮山泊找到了在湖边闲逛的梁冠璟和惜玉主仆二人,自是对她的神机妙算又大大赞扬了一番,兼还谢了她的救命之恩。
“伴君如伴虎,帝后夫妻多年,到底皇后懂得揣摩圣意,我若是没有娘娘的提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常清河再次感叹。
梁冠璟道:“都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皇后,你不介意,可以称我一声仲瑾兄。你职位在我之上,总是六爷六爷地称呼也不合适,与我称兄道弟倒显亲密,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是是是!仲瑾兄所言极是。”
“再说了,不要去揣摩圣意,圣意难测。自古善于揣摩圣意的没几个有好下场,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包括让你留在北平按兵不动,也是这个意思。”
常清河连连点头。
梁冠璟指着水面道:“你看对面是前朝在北平的行宫,太-祖皇帝得了天下之后,这里的金山便改名瓮山,金山河流淌至此所成的湖泊,也改名瓮山泊了。蒙古人统治中原不过百年,盖的房子倒有江南风情了。”
常清河顺着她的指点也去看湖对面的楼宇宫殿,只不知道她来这里看这些做什么。
“若是皇上意属迁都,北境必能保百年安定,不会重蹈宋时覆辙。”
常清河道:“听说皇上也算江南人士,大概不爱这北地的风情。”
梁冠璟奇道:“皇上算江南人士,这是从何说起?”
“我也进京领过封赏,远远瞧过圣颜,都说皇上跟太-祖皇帝不像父子,大概是随了母亲的长相,皇上的生母应该是江南美女吧?”
梁冠璟忍俊不禁,“常大人,你果然是好男风,皇上长什么样,你看得这么仔细。你刚刚这番话,可千万不要再同第二个人说起了,不然便是杀头大罪。”
常清河吐吐舌头,“祸从口出。”
梁冠璟道:“皇上本非太-祖皇帝下诏传位的嫡子嫡孙,你还说他长得不似太-祖皇帝,简直犯了他的大忌。又揣测他生母是江南美女,他已经让史官修书,自认是太-祖皇帝原配陈皇后的次子,后世信不信且不论,你这当朝的武将给他另指一个生母,你简直……”梁冠璟用手指点常清河的鼻子,也没有发怒,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