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难成大器, 倒是长成了怪物。”说罢梁冠璟便把自己所见到的韩允漴一言一行都和苏铭玥说了,“我怕终有一日我要废了他的, 而且这么多年也没在身边养着,感情亲厚不了,他不是三两岁,而是九岁了,很多方面心性已定。以后掌了权,就不是弄死个小猫小狗那么简单,古往今来暴虐成性的帝王,恐怕要多他一个了。”
苏铭玥点头,“他日你成他帝王业上的绊脚石,我怕他……”
梁冠璟一边轻抚柔荑,一边叹息,“母子相残,天理难容。”
苏铭玥道:“那你把青钰放在他身边就有些不妥了,你自己都说了,青钰是拳打家塾先生,脚踢金陵书院的混世魔王,他自己读书是个奇才,也不见得能带出高徒来,便是跟在他身边的霖哥儿,也没得了真传考出个功名。倒是青钰跟着太子爷狐假虎威,别闯出什么大祸来才好。”
梁冠璟被她说得面如土色,“我会写信给韩成玦……再派几个得力的在詹事府教导太子。”
苏铭玥道:“不过这事也不能做得太绝,太子爷是青钰从民间寻来的,他们回京的路上相依相伴,这孩子怕是很依恋他,让青钰去了别处,也要让他们能常常见面才好。”
梁冠璟点头:“横竖都在京城,要见面总是可以时常见面的。”
苏铭玥道:“青钰也不适合在翰林院修书做学问,他是个偏才,去大理寺看看卷宗旧案,为太-祖皇帝时冤死的臣子平反倒是可以的,当年惠文帝刚刚即位也忙过这件事,韩成玦对这件事不是很尽心,他是要巴结着老子的,不敢做忤逆太-祖皇帝的事情。这事让青钰慢慢办起来最合适,看看别人如何宦海沉浮,大起大落,多少对他也是个警醒,以后凡事可以三思而行。时机成熟,待太子即位施仁政,也算是韩成玦留给他的一笔遗产了。”
梁冠璟点头,又说了两人暂时留在北平府的打算,虽然北平在居庸关之下,离长城很近,也潜伏着杀机,然而苏赫巴鲁兵败在前,身死在后,蒙古暂时没有南侵之意,东边女真刚吃了败仗这几年里也无力南侵,留在北平还是安全的。等个三年五载,城防稳固,帝都北迁,兵强马壮,就更不用担心了。
“我原是想着即刻把你带回京城,关在皇宫里再也不要出来的,可你又不是个笼中鸟,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在宫里对着皇上,少不得还要敷衍他。这些天我便也改了主意,索性咱们留在北平府的好,也不用马上告诉他我找到你了。”
苏铭玥自是觉得这样妥当,便是梁冠璟硬要带她回京城,她也不依的。嵩城白水镇的年月都这么过来了,在北平行宫有什么不能住的?简直再好不过了。
“你说千山雪竟然入宫了,还升了嫔位?”
“或许现在是昭仪,甚至位列九妃之一也可能,再往上就要动你大姐了,你大姐还不要气哭”
苏铭玥喷笑:“让她们两个斗去,只是没在宫里,不能亲眼所见,竟是有些可惜。”
梁冠璟道:“过去是没人爱跟你大姐斗,这下有对手了,千山雪可不是省油的灯。”
苏铭玥道:“这样想着,竟是希望皇上早些迁都,我怪想念宫里这些姐姐妹妹的。”
梁冠璟翻白眼,“你有我一个还不够?”
苏铭玥摇晃她,“那自是不一样的嘛!”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北平府建都的事宜,等入了城,马车沿街道行进,梁冠璟还给苏铭玥指点了已经完工的部分街道和宫城皇城。苏铭玥坚信这宏伟的大殿便是梁冠璟以后与群臣共商国事的地方,如今这里已经初具规模,现出雏形,直看得她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瓮山泊的地方还要建一座避暑的行宫,滨水以北夏日凉快,刻意造成江南风情的街巷,那里规模小,倒是差不多完工了,我们今夜先宿在那边。只是瓮山泊这名字不够雅致,我改成明月湖又太张扬,你看呢?也不急,回头再想好了。”
两人终于回到北平行宫,夜里躺在暖烘烘的炕上,也不是嵩城白水镇那种简陋的炕,而是皇家精致的壁炉,屋内还有无烟雪花炭点的火盆,罩子通身用精致紫铜雕刻出龙飞凤舞的花纹,苏铭玥只戴着肚兜,外面披帛薄如蝉翼,竟也丝毫感觉不到冬日寒气。
梁冠璟赶紧用棉被给她裹上,“胡闹,别冻坏了!”
闹了一阵,苏铭玥突然道:“你说你没有借酒浇愁,酒后乱性?”
“怎么?”
“我怎么觉得你学了不少新花样,以前竟然没在我跟前施展过。”
梁冠璟把她按回床里,“我的花样多了去,怎么能一下子全施展了?”
“当真?”
梁冠璟躺回去,清了清嗓子,“先说好了,可以打骂,不能离家出走,弃我而去!”
苏铭玥心中一阵紧张,知道她一直瞒到了现在,就是料定在这里自己走不脱了,也免得她一路奔波劳累还要坏了好兴致,她心中一阵酸楚,一再跟自己说:“她是以为我没了,才与别人有了露水姻缘,怪不得她。”
“你那对耳环当掉了,我不是又找回来了吗,那一下子没缓过来,激得我当场就吐血了。”她口吻尽量平淡无奇,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苏铭玥却是大骇,“你只说找到了耳环才以为我不在了,却没说都吐血了,那可是大伤了元气的,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