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但是又很难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缓慢蠕动,时而冰冷,时而炙热。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身上的伤口沾染到了厉牙的血,那种十分强大的毒物。

眼看局势不利,宗政缙云试图默念仙法,却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倒多次被厉牙天生的仙法克制反冲,差点反噬自身。

鲜血,同样受到伤害的端流的叫声越发愤怒,它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但在他对面的宗政缙云简直是被逼到了死路。

青衿剑的光芒逐渐暗淡,直到终于被厉牙怒吼时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气流冲得飞出了掌心。手中武器脱落,明明只要多点时间就能够将强有力的对手杀死,只是现在的宗政缙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庞大的妖兽向着跌倒在地的自己冲来。

活活践踏死。

宗政缙云心里自嘲地想。

大概他会是死得最憋屈的一届行露派首席了,不过还好,不知道那毒素真正发作起来是怎样的要死要活。

他并不觉得恐惧,只是有点遗憾。

若是让那个神情冷淡的黑衣青年知道他的死讯后,多半又要微微上扬嘴角,发出一声嗤笑,骂一句白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ㄖ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5 17:26:55

读者“tk-17”,灌溉营养液 52017-10-05 00:17:18

谢谢~

☆、登临天道的第四台阶

——然后,是很轻而快速的语言。

那是厉牙不可能发出的属于人类的声音,却不是人类的语言。

等待着死亡的宗政缙云一愣,他躺在草丛里,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高崖。

于高崖上站立的青年一身黑衣,线条冷硬,身后却偏偏映照着半弯明月。月色皎洁,融化他身上冰冷的线条,仿佛要消逝在高空之中,却也点燃般灼烤着那身影,在他人眼中毫不留情地刻下痕迹。

厉牙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回应那人类发出的非人语言。

黑衣的青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话语依旧无情而冷漠:“是吗,我知道了。”

腾空而起的身体掀动了月影。

但是在那身躯从高处落地之前,黑色的长镰就已经划过。

不,那不是长镰,宗政缙云想,长镰不过是那道黑芒闪现太过快速的错觉。

在黑影横掠过去的瞬间,他分明看清那道黑芒其实只是一道长长的裂痕。裂痕那样自然,简直就是空中本身的伤口。

只是裂痕中却有无数尖锐的牙齿外露出来,凌厉、凶狠、看上去毛骨悚然。

然后它们,是的,它们,吞噬了那只厉牙。

在裂痕消失后,原地就连骨头也没剩下,残留在葱郁草地上的只有浓血。那只不久前还对月咆哮的妖兽已经被吞噬。不是整个吞掉,而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被那些利齿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然后再被那张嘴将其吞吃。

直至落地,黑衣的青年向着他缓步走来,被月光所映照,月下的姿容平静淡漠,仿佛死的化身。

——那绝不是修道者的手段。

被警惕和惊怒震慑,宗政缙云想要握紧青衿。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爱剑已经在刚才被击飞出去。更何况毒素已经在身体里扩散,他觉得浑身上下忽冷忽热,却又疼痛不已……很难受。

青年站在他旁边,在宗政缙云几乎要忍不住和魔修两败俱伤——或者说他自己单方面送死——的距离外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他的脸。

“你的脸好红。”那青年说。

宗政缙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他已经被身体里疼痛逼得低喘起来,而过度失血使意识散漫。除了努力望着对方的脸,他没法去想着别的事。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那人对他伸出了手。

……

早上的阳光洒在旅馆的大堂门外,空气清新,是刚刚好的天气。

伊文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凡人苦涩的茶水。

他向来不让自己彻底代入修道者的身份,以免忘记自己的来处,所以并不像修道者那样嫌弃凡人的饮食粗糙。粗茶淡饭或是珍奇佳肴,对他而言与修道者的仙风玉露没有区别,不过是活着罢了。

就像他从不会像修道者那样,在大清早就起来吸收天地旭日东升时第一缕阳气。

说到这个,同行的那位明明天资卓绝还认真勤勉到让人羞惭的修道者典范居然到现在都没起,伊文不得不反思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太粗♂暴了一些。

直到太阳几乎升到日中,伊文才终于看到宗政缙云从木楼梯上下来。

虽然行露派的首席弟子平时就一身白衣,穿得一丝不苟,但这还是伊文第一次见到他在白衣外还要披着一件大衣的样子。

非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若是不知道修道者可以自行调节身体的冬暖夏凉,以凡人的角度来看,其实颇为……奇妙。

而且宗政缙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环视大堂一圈,看到了坐在窗口的伊文,神情复杂,与平时正气凛然的神情相比,现在这个表情还挺有趣。

伊文有点想笑,赶紧端着脸防止自己崩坏人设。他兴趣盎然地看着宗政缙云,猜想对方要如何应对。

没想到仙门的剑侠比他想象中还能担当。宗政缙云并不是逃避的人,就算现在这个情况复杂得让他心头茫然,却还是硬着头皮坐到伊文对面,只是看天看地就是不好意思看他。

伊文便也没有主动搭话,只是沉默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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