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天空从四周的淡蓝渐变为穹顶近乎纯白的颜色。久违的光热令他头晕目眩,他已经在地底待了太久,几乎忘了置身阳光下是什么滋味儿。

后背抵在坚实的树干上,粗糙的树干摩擦着皮肤。奈哲尔被绳子勒得生疼,他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想到绳子轻而易举地被他崩断,垂到脚下。

半精灵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四处打量,然后谨慎踏出第一步。

场景立刻改变了。奈哲尔立刻往后退,四周又开始走马灯一样变幻。有时有处黝黑的地窖,有时又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每一处各不相同,但都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奈哲尔认出了几个跟着贩子时经过的地点,还有一些,则完全没有见过。

半精灵在梦境里跳来跳去,期待看见更多的场景。

奈哲尔在一条小溪前驻足。

它顺着鹅卵石河床往下流去,通往一座幽深的密林,薄薄的雾霭,神秘又诱惑。

半精灵心里打了个突。就算是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境,但森林的魔力是如此强烈,在他觉醒灵能后,更能清晰地感应到某些存在对他的呼唤。

奈哲尔试探着沿小溪往里走,忐忑不安地期待着场景变幻,但森林还是巍然不动,静谧如常,和身体上的所有感官对应起来,毫无错乱。

半精灵站在森林外,伸手触碰那些散开的灰白雾气,感觉像是一扇大门在向他敞开。

山林里有一对男女,奈哲尔及时止步,脚下一根树枝发出响亮的咔擦声。半精灵吓了一跳,连忙放轻脚步。

奇怪的是,本该被惊动的男女毫无所觉,遥遥相对,沉溺在彼此的目光中。

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幻影,存在于这片树林。或许曾经真的有那么一对恋人存在过,然后成为这片土地永恒的记忆。

时间很快转到傍晚,天光昏黄,染上一片橙红色调,杂糅着边际的天蓝和淡紫色。落日余晖透过树梢,斜照在两人身上,点亮了眼角眉梢。

奇异氛围在半精灵心头酝酿,苦涩甜蜜交织,和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绵长哀伤。

那不是我的。奈哲尔想着,陌生的感情沉甸甸压在心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半精灵坐在一块树根上,肩上落满树叶,静静看着林间空地上演的剧目。

“艾尔威,你真的要去……”披甲的女子拽住青年的手,碧绿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安德烈娅,如果再不阻止它的话,事情将无法挽回。你看哪,这些树。”奈哲尔和女子同时望向天空。

四野的树干上蒙着一层污秽的绿光,腐烂而蓬勃的生命力流淌在每一寸土地上,枝条疯了一样往上长,突出的肿瘤渗出黄绿的脓液。半精灵忙不迭跳起来,踩到厚软的落叶堆,像是踩到稀烂的腐肉。

“我明白了。”安德烈娅点点头,收起眼泪,目光坚毅,“如果你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不能去。”艾尔威摇头,星夜一般的黑发随着动作起伏,“一对闪亮的星辰已经在你我之间升起,你没有必要上战场。”

安德烈娅握紧长剑,咬着嘴唇。

“艾尔威,到时候再来找你算账。”

“如果我能够身披荣耀而回的话。”艾尔威握住安德烈娅满是老茧的手,将她食指上的素色银戒指褪下,重新戴上金戒指,“如果平安归来,我会带着你回到我的国度,让你成为我的王后。而我们的孩子,是星辰子民中最优秀、最强健的那一对。”

“我很遗憾,无法现在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但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对着星辰起舞,说出婚姻的祈愿,同样会得到星后的祝福。”

“你等着。”女子轻吻了一下男子的面颊,头也不回地跑进树林。

艾尔威拨动琴弦,明丽的音色潺潺流出。安德烈娅换上一身鲜艳的蓝裙,金色腰带随步伐泛出璀璨的光泽,赤红的长发犹如一团跃动的火焰。

乐声犹如大海,犹如流动的熔岩。

安德烈娅婆娑起舞。

蓝色长裙像一面展开的旗帜,又像在浪尖飞舞的海鸟。象牙白的足尖点在草地上,绿草变作触手,扭曲地向衣裙缠绕。

安德烈娅轻盈地跳起,沐浴着星光和琴声起舞,绚烂的灵魂绽放在舞蹈中。

碧空如洗,闪耀的星辰汇聚于半空,银河横跨天穹。

琴声愈发高亢,在一声响亮的崩裂声后,艾尔威抛下七弦琴,以歌声为弦,加入到安德烈娅的舞蹈。指尖相触,呼吸相闻,朦胧的银辉笼罩在身,灵与肉的界限渐渐融化。

连溪水也不再喧嚣,半精灵如痴如醉地看着。

那些挥舞的暗影在明光下透明消逝,恋人们的身躯在他的视野里消逝无形,两颗星辰彼此缠绵和谐地旋转,大蓬逸散的星屑照亮了昏暗的山谷。

奈哲尔伸出手去,星尘在他指尖熄灭。

画面遽然破碎,连同深谷一起不见。

“你醒了。”半精灵恍惚了一阵,呆呆地凝视着帐篷顶端。

弥赛亚坐在帐篷前,漫不经心地用树枝拨动木炭,半张脸浸在昏红的火光中,几缕银发垂下来,挡住了面孔。半精灵依旧沉浸在梦境的余韵中,眼神空茫无所依。

一支冰冷地手覆上额头,突如其来的低温让奈哲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有发烧。”

“在你眼里,我难道一直都在发烧吗?”奈哲尔忍不住反驳,隔着帐篷和弥赛亚大眼瞪小眼。

“在我眼里,不论是你还是其他,都是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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