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原来跟你说过,送伞不吉利,你为什么还要送把伞给我?”

“因为我讨厌你啊!”她戚戚然地笑着说。

我把伞握在手里,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她却突然间收起了笑容,用一种让我永生难忘的语调再度解释道:

“因为伞,和’散’同音。送伞,代表着我要和你诀别。”

我身体一颤,“美雪,我们……”

“裴叶,我们……总归是没有结局的,原来没有,现在又多了晚晚,就更没有了。”

说完,她便孤身踏进雨雾里,向停车场的红色玛莎走去。

这一次,她双手空空,什么伞也没打。

我看着她形容消瘦,失魂落魄的背影,突然拿着伞冲了过去,片刻后,把那把蓝色的雨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她扭过头,面色苍白的一笑,眼角正好有水珠滑落,不知是泪是雨。

我和她并肩向前走去,不久之后,她靠向了我,把头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肩上。

在车前分别时,她在我的面前站定,用手捏住我衬衫的扣子,一粒一粒地仔细扣紧。

我散开的衬衫扣子并不多,一共三粒,她很快便扣完了。扣完之后,她似乎觉得还不够,从嘴里叹了口气。

我开始愤恨起那扣子的数量来,如果有一千粒,一万粒该多好,那样她就能一直扣下去了。

她垂着头,大概是在脑子里组织着临别的语言,可最终她又什么也没说,她踮起脚,轻轻地吻了我。

这一次,我们的嘴唇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她和我吻了很长时间,从嘴唇冰凉一直亲吻到气息火热。她的眼角又有水珠滑落,落到了我的嘴里,味道苦涩,是眼泪无疑。

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说:“再见,裴叶。”

我说:“再见,美雪。”

·

后来九月过去了,十月也过去了,美雪果然没有再来过。

十一月下了最后几场雨,她还是没来。

时间到了十二月,突然不下雨了,空中飘起雪来,她就更不可能来了。

同我所想的一样,她送了伞,我们便真的散了。

·

十二月一个周末的夜晚,天空飘着小雪,我正坐在椅子上对着剧本出神,因为有几个道具在市场上不好买也不好做,我正想着怎么修改,突然间有人敲起门来。

我看着窗外如锅底一样的天色和窗台上素裹的一抹银白,不禁有些奇怪,我合上电脑,开门一看,竟然是季燃。

“好久不见了,裴作家。”在我愣神的瞬间,他突然一脚跨了进来。

“季总今天怎么有空?”我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奇怪地问。

“我刚从北京回来,顺道来你这看看。”他穿了一身黑色风衣,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脚上穿着一双浅棕色皮鞋。

我想了一下从机场到他寓所的路线,忽然有些不明白这“顺道”是什么意思,就像一个人要从东北去俄罗斯,却非要先跑到广东和一个朋友见面吃早茶一样奇怪。

我说:“嗯,季总,那你车上的导航可能坏了。”

他抿了口茶,突然笑了起来,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和美雪在一起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我吃了一惊,感觉头顶和后背跳出了一层汗,还没待我开口,他又继续说:

“我还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外围走得很近,连剧本也懒得写了。”

“你听谁说的?”我诧异地问。

他得意地一笑,“你和美雪可以继续交往,但是必须和那个外围断掉。”

他的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我最后一点向他道歉的念想。

“美雪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他转着眼睛想了想,“一个听话的女人?”

“你把她当成过人吗?”我气愤地质问道。

“喂,裴作家,你这话就过了,你睡了我的女人,还反过来指责我,这恐怕不是你一直坚持的’君子之道’吧?”

他的讥讽绵里藏针,我自知理亏,便没有辩驳。

“其实我还是尊重她的,所以从没在金钱和自由上管制过她,甚至我发觉她喜欢你之后,也一直默许让你们交往,毕竟她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她也有那方面的需求,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

我冷笑了一下,觉得季燃的这种逻辑已经不能用“恬不知耻”来形容了。

“剧本我已经写好了,美雪也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我和那个女孩已经求过婚了,估计过几天要领证,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季燃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额前的青筋浮起,面部的肌肉也有些痉·挛。

“你他妈疯了吧?”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吼道,“你要娶个外围?”

我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歇斯底里,我想了想,淡淡地回答道:

“她怀了我的孩子,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也不想一直单下去了,如果你想解雇我,悉听尊便。”

“你……”他忽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我,指尖微微颤抖着,好像窗外寒风里的枝条。

我没有任何反应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站了一会,表情复杂地怒视着我,最后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做什么都一意孤行,从来不懂得审时度势。”

我感觉颈椎又不舒服起来,转着脖子问:“你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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