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起昨夜他为我处理秽·物时平静安稳的表情来,又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他。在抹面霜时,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在离开之前向他道歉。

我走出浴·室的门,看到他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擦着皮鞋,我默默地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还没等我开口,他却突然不咸不淡地问:

“嗳,陈佳,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有啊,他们说我像宫本笑里……”

“宫本笑里?”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问,“日本的那个小提琴演奏家?”

“对啊。”我面无表情地附和道。

“谁说你像她,老胡吧?”

我点了下头。

“我倒没觉得你像她,只觉得你像只小刺猬……”

“刺猬?”我惊讶地问。

“就是那种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小动物……”

“我当然知道刺猬是什么。”我好笑地打断他道,“只是为什么觉得我像刺猬?”

“因为不管是把你放在掌心,还是抱在怀里,你周围的人总会被你伤得鲜血淋漓。”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我背上提琴,拿起了包,忘记了刚才自己一定要道歉的承诺,只是在走到门口时,转过身礼节性地同他告别:

“再见了,娄老师。”

他没有抬头,一边继续小心翼翼地擦着闪闪发光的黑色皮鞋,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佳,如果我愿意把那只小刺猬抱在怀里呢,你愿意让我抱吗?”

我身体一颤,手里的包突然掉在了地上。我呆愣了几秒之后,勉强笑了一声,不过连我自己都觉得那笑声里充满了狼狈,我问他:

“难道您不怕那只小刺猬发起狂来,把您的手指扎出了血?”

“不怕!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练,才能获得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泰戈尔是不是这么说过?”

面对他的疑问,我没有回答,因为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眶。我只能死死地用牙齿咬住了下唇,不断在心里痛斥着自己的软弱。

“傻·瓜,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喃喃地说道,随后夺门而出。

那天我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才劝住自己没有留下。

可是我却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被留下了,我已经拿也拿不走了。

或者说,已经不打算拿走了。

·

在我乘电梯下楼退房的时候,娄玉清用微信发来了一条信息,很简单,就三个字。

“看新闻”

我马上打开了新闻热点,里面有一条新闻的热度正在急速蹿升——著名钢琴家娄玉清公布恋情!

我打着哆嗦,点开了那条新闻,里面竟然是我和娄玉清的床照!他正赤·裸·着上身抱着我自拍,我藏在他的怀里睡得正熟,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有见过的微笑。

“这疯子……”

我蹲在酒店大堂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

后面事情的发展,同我预想得类似。

我是同性恋的事情,老胡最终没有说出去,娄玉清用一张床照已经让他非常难堪,他不想再增添让他更难堪的事情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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