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而行,若不得一个万全之策,就算全某勉强做了上位,只怕也要……人心不服,难成……大事!”

他这话说的声调不高,平淡淡无甚起伏,却分明是拿了一帮的权势许诺隐作要挟的意思。慕容复脸色不由一沉,但转瞬间反而微微一笑,道:“全兄何出此言?你在杏子林中曾为帮中立下大功一件,贵帮兄弟理当拥戴的才是。”

轻轻一句话,瞬间勾起了全冠清心中旧恨,转眼那脸色微变的人便换作了他,在厅中来回走了几步,侧头看向慕容复,强自压抑着道:“慕容公子何必拿我取笑!多少弟子直到今日,念的还是那乔峰之情,何曾把一帮放在心上?当断不断,正是大患!哼!我……我全冠清要成大事,可不能毁在这起庸才之手……”他原是城府颇深的人,但说到这里,想自己苦心经营,偏到今日还是大志难遂,一股无名火直烧上来,言语中竟也少了三分顾忌,吐露出胸臆来。

慕容复迫他亲口直言,原是要多一份把柄,然听到那句“念乔峰之情”,心底深处,不知如何,竟猛地悸动了一下,全冠清最后两句话本来说得甚轻,他似乎也并未听到,只是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应声喃喃地道:“当、断、不断……”

全冠清一时激动,很快便平静下来,拱手道:“不错。未知慕容公子有何妙计,可以教我?”

慕容复猛醒,忽觉全冠清那精明的目光甚是刺眼,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直视,神色刹那间冷若霜剑,已无半分犹疑,森然道:“不敢当。全兄十方秀才,必晓‘吴越同舟’之典;眼下便有一大好时机,如何不察?”

全冠清眼睛一亮,道:“公子说的是?”

慕容复道:“少林寺七月十五天下武林大会,贵帮想已接到英雄贴了……”附在全冠清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全冠清立时大悟,一声长笑道:“好!”紧盯着慕容复,又低声道:“然则——欲行此道,宋长老传功长老两位,便是最大的阻碍!”

慕容复冷冷一笑,并不答言,伸手若不经意地拈起一只茶杯,在指尖转动,忽然三指一合,只听喀地一声轻响,那只官窑白瓷杯已经片片粉碎,杯中茶水飞溅开来,点点映着慕容复身上真红披风,竟如鲜血一般。

全冠清一张本来清秀的脸庞骤然散发出迫人的狂热,眼光便如两把利剑,恨不能已看到了三月初三的景象,但倒还把持得定,缓缓地道:“只是在下武功低微,当日亦不能劳公子大驾亲临,不知……”

慕容复淡淡一笑,衣衫轻拂,双手倒负,施施然转身道:“全兄请三日后驾临寒舍,在下,要为你引见一位朋友!”

第六回 大风卷尘沙 3

夜色如墨,无星无月,数百支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山崖脚下偌大一块平川。火光映上崖壁,大块浓重的阴影之中,那些丰颐秀目的佛像也掩去了白日的安详,仿佛化作一个个巨大的幽灵,漠无表情,阴森森地俯视着足底尘世。

崖下数千乞丐手持竹杖,依次而立,人人默不作声。不住跳动的火光,给这些与身边石刻一样严峻的脸庞抹上了些许暖色,却仍自打不破夜风中那压得人几欲窒息、不祥的肃静。

这正是三月初三夜,丐帮总舵的大会之期。

有宋一代,洛阳城为天下繁华之会,丐帮究竟是江湖草莽,似这般大举集会不便行于城中,自来都选在郊外荒僻处。但今日到这龙门山石窟之下,却还是头一次。许多老帮众甚是不惯,心中都暗自嘀咕道:这石窟是做皇帝的开凿,选在这里,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新帮主的人选当中,还有人起了争天下的念头不成?

便是不曾想到这一层的弟子,渐渐也觉出了今夜异样。天将二更,平日里大会早便该开始,此刻四下却仍是肃然沉寂一片。石台上宋、陈、吴三大长老不住低声商议,却迟迟不出声发令。然丐帮规矩极严,纵多少疑虑,亦无一人出声。火光熊熊,映在众弟子的脸上,照出俱是茫然之色,数千双目光或疑、或忧,齐展展都凝注在了三长老的身上。

而这三位丐帮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约而同现出了少见的担心——

已晚了半个更次,传功长老因何不至?

这数千双目光注于台上之时,却只有一人的目光在四下游移、闪烁不定,透着异样不安。微微光影晃动中,隐约可见这人面上神色木然,俨如僵尸,分明是带的□□;身上所穿虽也是丐帮弟子服色,却缩身在场边山崖阴影之内,似乎生怕有人注意到了他。

这一人,自然便是那除下了铁头罩的游坦之。

游坦之眼光匆匆自三长老身上掠过,干咽了下口水,但觉心焦气躁,却既不敢动,亦不敢不动,在原地晃了晃身子,不由又想起了慕容复当日之言——

“可惜!可惜这帮主二字怕是太过响亮,招人所忌……如今全长老在帮中势单力孤,在下又碍着是外人,爱莫能助……唉!只恨在他身边,没个如庄兄这样一等一的高手,不然,我又有何可虑!”

游坦之彼时听他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捧得如是之高;只道当真看重,又是感动、又是得意;一时豪气,便答应了逞这英雄。但眼下亲身至此,他少时一直娇生惯养,武功虽深,毕竟从来不曾经历这样大场面;一个更次以来的沉默,已迫得他坐立不安,手心中不知不觉满是汗水,在身上破衣蹭了蹭,抬起头来,似要找些寄托一般,眼光又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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