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这荒山野岭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茅草屋,还有新鲜干净的饭食和正好合尺寸的宽袍裙衫?
侧室里摆置着一张宽大的罗汉床,上面叠放着整洁的被褥软枕,还有垂顺下来的纱帐子,那被褥明显用檀香熏过,苏阮就算离得远,也能闻到那熟悉的檀香味。
只看了一眼,苏阮便挪开了目光,将视线落到一旁的木施上。
木施上挂着一套裙衫,旁边竟然还有一张梳妆台。
苏阮弯腰,就着那面花棱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立时就被那满脸的血色吓得不轻,赶紧走到洗漱架边净面洗手,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抱着木施上的衣物躲到屏风后换裙衫,苏阮偷摸摸的往外室看了一眼,只见那陆朝宗正端着手里的茶碗在吃茶,根本就没注意到自个儿。
换好裙衫,苏阮捏了捏脸,感觉心口处还“砰砰”乱跳的厉害。
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她活到这么大,真是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
“过来用食吧。”将手边的瓷碗往前推了推,陆朝宗放下手里的茶碗道:“趁着还热乎,多吃一口是一口。”
苏阮踩着脚上新换干净的绣花鞋走到陆朝宗的面前坐下,小心翼翼的执起一双玉箸。
盯着手里的玉箸看了一会子,苏阮突觉有些熟悉。
这不就是那日里自己在陆朝宗的降诞日上用的那铜鎏金白玉箸吗?
“那个,王爷,这个玉箸,是给臣女用的吗?”苏阮抬眸,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的陆朝宗。
陆朝宗单手搭在木桌上,正在斟茶,听到苏阮的话,嗤笑一声道:“这玉箸都捏在阿阮姑娘手里了,不是给阿阮姑娘用的,难不成还是本王自个儿用的?”
苏阮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紧了手里的玉箸。
饭食摆置的很整齐,苏阮这边多是荤菜,陆朝宗那边多是素菜,偶有荤物,他也不碰,只多吃茶。
苏阮用完了膳,抬眸看向面前正在吃茶的陆朝宗。
“王爷,为何总是茹素?”
在苏阮看来,陆朝宗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欢喜茹素的。
放下手里的茶碗,陆朝宗轻抚摩着那茶碗边缘,声音微哑道:“因为茹素之人长寿,本王怕死。”
怕死?
对于这个答案,苏阮是万没有想到的,陆朝宗会怕死?这说出去别人不当她是个疯子才怪。
但事实就是,这话真是陆朝宗说出来的。
“行了,时辰不早了,歇息去吧。”拢着宽袖起身,陆朝宗垂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苏阮。
苏阮垂着眉眼,想起侧室里的那张罗汉床,暗暗攥紧了自己的宽袖。
她不是没有跟陆朝宗同睡过一张床榻,那日里她从春风十里的朱阁内匆匆而逃,燥的面红耳赤,更别说是全身被吓得手软腿软的,抖得差点连路都走不了。
“这,王爷先去歇息,臣女将这碗筷收拾了。”
苏阮话罢,就急匆匆的起身要收拾碗筷,但她从没做过这种活计,拿的又急,那白瓷碗顺着苏阮的手就敲在了木桌上,从中裂开,两尖戳在苏阮的手背上,立时沁出了血渍。
陆朝宗上手,一把攥住苏阮的手将那块碎瓷片挪开,就看到那血顺着苏阮的手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几乎淌了一手。
苏阮瞪着一双眼,被吓得有些蒙。
陆朝宗拉着她往侧室去,用巾帕湿了水给她擦拭干净手上的血渍。
“王爷,我,我的手……是不是要废了……”那血滴滴答答的止不住,沾了水之后更显可怖,满手都是。
苏阮瞪眼看着,浑觉脑中一热,有些犯晕。
陆朝宗皱眉,从宽袖暗袋内拿出一白瓷小瓶替苏阮倒在伤口上,那血一瞬便止住了。
“只是两个小口子,比针眼大不了多少。”陆朝宗抬眸,看到苏阮那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眸子渐显笑意,“胆小鬼。”
真是不知谁比谁更怕死。
苏阮哽着喉咙,说话时的声音带着一抹哭腔,“我这是真血,哪里比得上你的血包,你自然是不怕的。”
娇娇软媚的声音勾着尾音,糯瓷瓷的好似在朝着陆朝宗撒娇。
陆朝宗暗眯起一双眼,看到苏阮那双微红眼眸,那里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水渍惊惶,晕开的绯红顺着那双柳媚眼腻散,就像是化了一幅天然的桃花妆。
没有注意到陆朝宗的异常,苏阮兀自盯着自己的手看,那两个小口子上覆着药粉,已然被止了血,但苏阮还是不敢乱动,生怕一动那血就又会渗出来。
苏阮的双耳上还戴着陆朝宗给她的那对玉兔耳坠,莹莹玉玉的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显出一截白细脖颈。
陆朝宗俯身,将脸贴在苏阮的脖颈处。
那里带着清淡的皂角香气,大概是因为苏阮刚刚擦拭过的原因。
“王,王爷?”苏阮猛地转头,看到那半眯着一双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陆朝宗,只感觉浑身发寒。
这人的表情,有些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