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朝宗似乎早已料到,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之后把苏阮的脑袋给压了回去,然后策马拐进一旁的小路。
小路崎岖坎坷,泥土湿滑,但好在这匹马是好马,驮着三人也依旧平稳前行。
火势渐大,已然引起山底下人的注意,苏阮瞪着一双眼,掌心冒汗,神色焦躁。
陆朝宗说她胆小如鼠,真是没说错,她一生长在苏府内,见识少,胆识小,只随了这陆朝宗几天,便比她在苏府内活了十五年还要跌宕起伏。
可想而知,这陆朝宗以前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要有如何的胆识谋略,才能在一众豺狼虎豹之中称王。
古木参差,浓烟滚滚,山下有村民提着水桶上来救火。
人群混乱,呼喊叫骂声此起彼伏,几乎冲破苏阮的耳膜。
在此刻,苏阮突然意识到了那横在陆朝宗和她之间的深沟巨壑。
说到底,不是这人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世人称陆朝宗为奸雄,他是注定为天下而生的男人,与天下比起来,苏阮突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陆朝宗弃马,拎着苏阮和小皇帝上了马车。
刑修炜穿着平常山野村夫的短汗衫坐在车辕后面,慢悠悠的赶起了马,与惊惶上山救火的村民背道而驰。
苏阮惊魂未定的抱着怀里的小皇帝坐在马车里,大口喘着气,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吃茶。”给苏阮推了一碗茶水,陆朝宗一副慵懒模样的靠在马车壁上,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陆朝宗。
苏阮恍觉,那在茅草屋内的几日就如黄粱一梦,镜中花月般可见不可触。
小皇帝捧着茶碗“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然后扯着苏阮的袖子道:“奶娘,我们要去哪里呀?”
“回宋陵城。”苏阮回神,声音有些哑。
“哦。”小皇帝点了点小脑袋,然后神色沮丧道:“朕不想回去。”
“皇上为什么不想回去?”苏阮低头与小皇帝说话,转移注意力。
“朕回去,就见不到奶娘了。”
“这……”苏阮的面上显出几分犹豫神色,靠在一旁的陆朝宗却是突然道:“不日,便可日日相见。”
“真的吗?是奶娘要跟皇叔成亲了吗?”小皇帝人小,懂得却多,她拍着手,神色兴奋道:“朕要跟奶娘和皇叔一起钻洞洞。”
“钻洞洞?”听到小皇帝的话,苏阮奇怪道:“钻什么洞?”
小皇帝歪着小脑袋回答不上来,只说是听到那些小宫娥说的。
陆朝宗低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捻着手里的茶碗,眸色晦暗,语气低哑,“洞房。”
苏阮一愣,面色瞬时煞红。
“对对,要跟奶娘和皇叔一起钻洞房。”小皇帝奶声奶气的附和道。
苏阮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宽袖,不知人事的她对于洞房二字有些羞耻,而且再加上这两个字是陆朝宗提出来的,所以苏阮更觉面颊烧红。
“你可不能钻。”陆朝宗嫌弃的看了一眼小皇帝,突觉如若不是有这小东西在,刚才那胆小如鼠的小家雀抱得人,怕不就是他了吧?
想到这里,陆朝宗下意识的将目光盯在了苏阮的身上。
与头次相见时,这小东西的身段愈发窈窕勾人,即便穿着素衣宽衫,却依旧掩不住那一身的媚气,举手投足间酥香软骨,天生尤物。
饮下一口茶,陆朝宗觉得心口有些烧火,怕是这几日肉吃的多了,受不得刺激。
想罢,他将目光从苏阮的身上移开,难得好心情的给小皇帝捻了块糕食。
小皇帝欢喜的捧过,然后缩在苏阮的怀里吃,那细细碎碎的落屑掉在苏阮的裙裾上,就像是落下的飞絮。
苏阮伸手捻掉那些碎屑,面颊依旧红的厉害,戴着两只玉兔耳坠的白玉小耳也烧的通红。
陆朝宗半阖上了眼,靠在马车壁上小憩,整个人完全没有被人追杀的窘迫和狼狈,反倒只是像个出行踏青,尝试山涧野林之乐的贵公子。
苏阮抚着怀里的小皇帝,用绣帕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糕饼碎屑。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宋陵城,厉蕴贺一身戎装的带领着一群锦衣卫立在城门口相迎,街道两旁已然肃清,并无百姓一人,街道正中是一连串被缚双手,身戴枷锁的人。
那些人中,男女老少皆有,身形狼狈的被迫站成一条,长长看去,几乎看不到尾。
陆朝宗踩着马凳下马,一身常服的他姿态从容,面色冷峻,犹如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