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飞多远就飞多远,穿过重重风雪,去那个人的身边。
即便翅膀折断,坠落地狱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死字。
温敏儿死得,莫惜花死得,她也不是死不得。
萧景琰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捏紧了拳头,把手中柳氏留给他的那封信捏得咯咯作响。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他嘶哑着声音说。
“臣妾自知罪该万死。”她跪下,“殿下,若你要杀便杀我一个,求你放过他。”
“值得吗,就为了喜欢两字?”
“殿下这么问,是因为殿下还未真正喜欢过。”她抬起眼睛注视他,“这世界上最难的便是喜欢二字,你若不喜欢,你便不能假装喜欢。你若喜欢,你又
不能假装不喜欢。”
他想要躲开她的视线。因为那双眼睛仿佛将他的什么都看清,容不得他说谎。
“若殿下喜欢了,便不会问值得不值得。”她说。
她的眼里有悲,有苦,有痛,有伤,有对自己的抱歉。
独独没有,悔。
夜风带雨,从窗棂里飘进来,浸透了这繁华里的无声寂然。
“也许殿下说得对,这个笼子根本逃无可逃,可是至少我试过了,可以死心。”她说,“从此我和殿下两不相干,彼此无欠。我会永居墨竹苑,殿下不需
要过来探望我,我也不会再回靖王府。以后殿下娶妻纳妾也与我一切无涉。我会日日对着青灯佛祖为殿下祈福,只愿殿下身体康健一切安好,能够早
日遇到一个可以教你喜欢二字的人。”
目送他出来的时候,她在他背后道:“珍重,景琰。”
她从来叫他殿下,这是她第一次叫他景琰。却是在他们恩断义绝的时候。
萧景琰踉跄走出墨竹苑的内堂,外面凄风苦雨,宛如他从小就听惯的在三千宫阙里穿过的那些苍凉寂寥的风。他跌跌撞撞地沿着回廊往前走,却觉得
自己是在一个重重复重重的囚笼里穿行,一转又一转,却看不到尽头。
他终于停下来,靠在一根廊柱上。
心里堵得受不了,就像有人用手狠狠给卡住了似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一拳。又一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重新呼吸。
直到关节处血肉模糊……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萧景琰!”
他还想去砸,可是那人就是抓牢了不放手。
“想要找人打架你找我啊,你打柱子做什么,柱子又不会还手。”蔺晨说。
其四 叹一声无端
“原来你是装醉。”
当他们回到靖王府,重新在廊下坐下的时候,萧景琰说。
刚才蔺晨带着酒来找他,他却心事重重,担心着她的去向,喝不下去。
但是他现在倒是特别想喝,最好喝个天荒地老,便什么也可以不管不顾。
“我本来打算装到最后的,如果不是你非要跟根柱子过不去。”蔺晨说着,去抓萧景琰的手,“我看看。”
“没事。”萧景琰有点别扭。
明明他年少时期经常和林殊打打闹闹,后来又长年在行伍之间,和弟兄们也没有什么顾忌,但是蔺晨……不知为何,他想躲开。
可是蔺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拖过来。
“就这样还没事?我可是不太懂殿下对有事的定义。”
他小心地查看着萧景琰手上的伤口。皮肉一塌糊涂,只希望没有伤到骨头,他想。
也许不免要留疤,他觉得惋惜。……可惜了这样好看的一双手。
然后蔺晨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他这是怎么了,居然觉得一个男人的手好看?
他放开了萧景琰的手:“现在有没有事我不知道,可是如果不帮你处理伤口,你这手明天肯定有事。”
他说着,就去了自己的厢房,拿了些药和纱布过来。
他来的时候,萧景琰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廊下,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冷酒。
蔺晨也不拦他。
伤药也许能治这个人手上的伤口,但是他心里的伤口,却没有药治得好。
唯有酒,能够让痛暂时麻痹。
“还在想靖王妃的事情?”他坐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出事了的?”萧景琰突然开了口。
“你去五重塔的路上是春风得意,从墨竹苑回来就是深秋苦寒,变了个人一般,还神神秘秘的,就这样都看不出来,我还怎么当这个情报贩子。”蔺晨
说。
萧景琰看他:“可是你知道了却不说。”
“每个人都有不愿说的秘密,不想为人知的苦衷。”蔺晨说,“有时候,有些问题不去问,有些答案不回答,反而更好。”
他抓过萧景琰的手,给他上伤药:“我本来就想躲在一边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若不是你像个傻子似的差点把自己的手
废了,我打算看看就回去的。”
伤药落在伤口上,萧景琰啧了一声,本能地想要缩手,蔺晨硬是把他的手钳牢了。
“哦,现在终于知道痛了,刚刚干嘛去了?”他说,可是给萧景琰缠纱布的时候,动作却放轻柔了许多。
“这两天我晚上都会过来帮你换纱布,三天内不得碰水,七天内不准食生冷辣物。”缠完了纱布蔺晨说,“殿下要是不听话,下次我就用比这个痛得多的
伤药。”
萧景琰看看自己被包成个粽子的手:“先生费心了。”
夜风倏而更大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