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把白芷的案子送过来的时候,提到过锡京的妖怪陆续失踪,当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会儿,他打算从蛛丝马迹开始深究了,再看这几件失踪案,怎么看都觉得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三个妖怪,判定为失踪是在上个月,但从时间上来看,年初起就没有任何消息了。”温子河翻开其中薄薄的一页纸,目光停留在妖怪的名字上,“它们是一支小族,都还不会化形。”
毕尧立得笔直,皱眉:“居然没有人来查。”
一般这种三老亭登记在册的异常事件,就算不上报给“乌衣”,也会报给管理本地的本家。地鹿族居住在凤栖山,虽然对锡京不上心,但不会大胆到连个人都不派出来看一看。
失踪案一拖就是半年,那几个妖怪如果真的是被抓走的,骨头可能都成渣了。
“你抽空回一趟山。去探一探地鹿族的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温子河也不讲究,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床上一坐,“我去他们无形族里看一看。”
普通人类应该抓不到妖怪,毕竟妖怪活了那么多年,又擅长隐蔽,再不济打不过也能跑;道士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了的,据他所知,锡京一带会降妖除魔的道士,只有阮真人,那是个醉心学术的货色,就算对妖怪再感兴趣,也干不出绑架人家半年的事儿。
他正想着,听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扣门声:“我能进来吗?”
他迅速起身把墙上的地图撕下来折好,往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里一塞,说:“可以。”
门很快被推开了,陆夜白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你们在做什么?”
毕尧想起温子河说过不用瞒他,便板板正正地答:“我们在分析妖怪失踪案。”
温子河:“……”
他才察觉到自己之前思虑不周,没对毕尧交代清楚。他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陆夜白想问有关妖怪的知识,大可以说,没想到毕尧还真的一板一眼,“什么事都告诉他”。
时间不能倒流,不小心说错了话的少主,有苦只能往肚里咽。
“我,”陆夜白看起来有点紧张,还压抑着一丝丝兴奋,“我可以看一看吗?我,就看一看。”
这小子的好奇心简直旺盛过了头,居然要把手伸到他管的案子上,这是嫌自己命不够长还是命不够长?
“有什么好看的?”温子河板起了脸。他近来发现,只要把陆夜白当做个不省心的熊孩子看待,心里的那些尴尬就能消除不少。
“子河,你板起脸的样子一点都不凶。”陆夜白学着他的样子板起了脸,随即笑眯眯地说,“还有点好看。”
温子河受到了来自熊孩子的调戏,哑口无言了。
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接陆夜白的话,导致那小子最近经常对他搞偷袭,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那些话语似是而非,见好就收,他连发作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在心里等那股别扭劲自己消下去。
“师父说实践出真知。”陆夜白看来是有心要在自己的人生里作个大死,刚知道世界上有妖怪没几天,就迫不及待要和妖怪正面接触了,“我想看一下现在社会上的妖怪是个什么样。”
“会有危险。”温子河说,“万一你出了事呢?”
“我只是看一看,绝对不插手。”陆夜白保证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绝不添麻烦。”
他肯定想瞎掺和,温子河叹了一口气,发现他家里住的人个个表里不一,除了斯斯文文的杀胚,还有高贵冷艳的傻姑娘,现在又多了一个口口声声不添麻烦的麻烦精。
最后也不知道麻烦精用了什么办法,还真的让他看成了那些案卷。说是案卷,其实只有薄薄的三张纸,每张纸上记录了失踪妖怪的基本信息,以及判定失踪的依据。
“山藕。”陆夜白口中念叨着那第一个失踪妖怪的名字,“听起来怪好吃的,有种脆生生的感觉。”
“有一些妖怪,因为先天缺损,一生是不能化成人形的,修为也都很一般。”温子河没有理会陆夜白的遐想,但还是好心作了个背景介绍,“这些妖怪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互相扶持的小家族,叫做‘无形’。失踪的三个妖怪,山藕、长躄、迁鸟,都是这个家族里的。”
陆夜白用目光请示了一下少主,像上课发言似的说道:“我听说过这个长躄。它最早被记载是在一本《谈州志怪》里,应该是唐朝年间。书里说它‘足长八尺有余,状如扁珠,烹其足可治脚疾’。”
说白了就是一只腿很长的大蜘蛛。
这年轻人在阮真人家,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看书,还真的学到了一些本领。不过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把这个妖怪记得这么仔细,完全是因为那个“躄”字不会念,查了字典。
温子河朝他看了一眼:“你真的这么喜欢看这些妖怪书么?”
陆夜白:“喜欢。”
温子河沉默了一会儿:“我那里有一些书,回头我挑了给你。”
禁令被放宽了,陆夜白很是得意地想,他在逐渐允许我走进他的世界。
他强行止住自己的遐想,把眼光放回案卷。不知道哪来的重口味,猜了一句:“它们,会不会……被抓去吃了?”
毕尧摇头,认真回答:“应该不会。上面记载的治脚疾,是对于人类而言的,这种书古僻,就算有人看过也不一定信以为真;如果是妖怪吃妖怪,其实长不了多少修行,还会被本家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