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段予铭喝酒。他说对你感到很抱歉,希望今后能登门赔罪。”温子河挪到池边,拿了一块毛巾沾水,盖在额头上,吐了一口气,“不过,你不接受他的道歉,我认为也是可以的。”
两人相处的这几天里,早已把互相的遭遇整理清楚了,陆夜白知道段予铭做过什么,轻声道:“那算不了什么。”
如果是要为二十一年前的事道歉,那完全轮不到段予铭来,要说是为了从他身上勾出妖力这一件事,陆夜白也明白,就算段予铭不出手,自己也迟早会妖力发作,不过是提前了一点罢了。最重要的是,段予铭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过伤害温子河。
温子河抬手拨开他额间沾湿的头发,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陆夜白在他身边坐下。
“一千年前,将应晦封入银棺的火凤祖,还没有死。它身上具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那天替我们挡住月华阵攻击的也是它。”温子河收回了手,“再过半年……火凤祖便会苏醒,那时候,你愿不愿意……抛弃人类的身份,做个妖怪?”
陆夜白先是一愣,而后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握住了他的手:“你的意思是……”
“不过,做妖怪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成妖过程中会冒很大的风险,就算成妖之后,也有很多现实因素要考虑。”温子河蜷了蜷手指,“比如今后你的衰老速度会比常人慢,你爸妈那边就很难交代……若还想继续生活在人类社会里,恐怕也很不容易。”
陆夜白笑了一下:“你已经想到这么多了?好像都是弊端,是希望我不要答应?”
温子河看了他一眼,正相反。刚从段予铭那里得知还有这一种法子的时候,他其实是十分欣喜的,毕竟如果成了,两人便真的可以相携一生了。
只不过,虽然两人现在是这样的关系,他也不敢笃定陆夜白会同意。毕竟成妖需要冒一定的风险,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其实并不需要冒这种风险——应晦的意识已经被封,接下去只需要用金针压制住陆夜白身上的妖力,辅以至光炎,便可以保证他这辈子安全无虞了。
“我希望你慎重考虑。”温子河想了一会儿,轻声道。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人世间到底有没有转世轮回这件事?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只能和你相处这短暂的几十年,岂不是太亏?”陆夜白倒像是准备了长篇大论的样子,侧过头看他,“如果有的话,万一我下辈子轮回成了一只猫,一只狗,你也愿意和我相伴一生?”
温子河刚张口,陆夜白却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你可能会说愿意,但我不愿意。比起没有着落的‘下半辈子’,我更想要你的这一辈子,全部的。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温子河反对,眼睛又把温子河死死盯着,带着一股子决心——如果温子河起个否定的话头,他就要飞快地将它堵回去。
温子河抿了抿嘴,不免感到好笑,心道,我有什么立场反对?
或许是看着那人长大的缘故,往前他对陆夜白偶尔会存在一种家长式的关照欲,不希望那人冒一点险,恨不得一手替他遮住阴霾遍布的天——无论做不做得到。但如今却不一样了,他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
见他不语,陆夜白往他那边靠了一点,伸手到他颈后,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吐气:“是不是要我出卖色/相,你才能放我去冒一次险?还是你突然后悔,连这辈子也不肯给我了?”
“越说越离谱。”温子河笑道,“我怎么会不愿意?”
陆夜白听了这回答,转而叹了一口气,温子河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陆夜白道:“妖怪的寿命可是很长的,你要做好我每天都在你面前瞎晃也不能厌烦的准备。”
他似乎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一个安稳的答案,但“我不弃你”这种话,即使反复说多了,也并没有用。温子河决定不再回答,反正一千年以后他肯定不会再问了,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有时间想这么多,不如去把袍子拿过来,泡得我快睡着了。”
陆夜白一点头,却在即将起身的那刻停住了,温子河正不解,忽而想到袍子挂在温泉的一旁,一定要站起身走出去才能拿到,两人泡在水里又有雾气升腾,还没到达“赤诚相见”的地步,但是如果站起来……
陆夜白这小子平日调戏人的时候脸皮看起来厚的很,居然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感到害羞。
“我泡晕了,不如你去拿?”陆夜白头向后仰,微微闭眼,目光迷离,似乎是连动弹都不能动弹了。
“刚才谁说要出卖色/相的?”温子河岿然不动,“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把握。”
“我出卖色/相,也要有人买才行。”陆夜白睁开眼睛,“不过我是捆绑销售,连人带心,从里到外,不分不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