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很多,林曦又停顿了一会儿,踌躇地看我,小心地问:“她还是放不下你,开始有点怨你,要不要……?”
“不要。”我打断了她剩下的半句话,她犹豫了看了我一眼,还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监狱那边你再打点一下,那个人人脉广,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岔子。”我又补充道。
林曦点了点头,又和我聊了几句家常,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小暮,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但别那么难为自己了。”她临走前对我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冲她笑笑,这一年来,我经常这样笑,已经很熟练了,旁人几乎看不出我的情绪,我说:“谢谢你,姐。”
身体恢复之后,我便开始复健了。借由助行器和康复师的帮助,做一些简单的站立与行走。刚开始的时候,下肢绵软无力,双手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我几乎连一秒也坚持不了就倒下了,此后的连续几个月都是如此。
我有些恼怒的烦躁,更有些心灰意冷的寒意。
一直以来,任何饮食、按摩、针灸、药浴、复健,只要能够有助于治疗和康复的,不论有多么的煎熬和苦痛,我都会积极地配合,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一定会有转机出现的。
只要我努力,我一定还有机会,站在她的身边的。
可是现实的残酷让人心寒又绝望。
晚上独自一人在病床里,母亲回家了,护工们都去睡了,外面走廊里连脚步声都没有,我拿了床头柜里金属锤,那是平日里每次复健完毕,医生用来刺激我下肢的反应点用的,每一次都没有任何效果。
我握紧了锤子,掀开了被子,一定是每次医生敲得太轻了,我这样想,于是我用力敲打在腿上,苍白的皮肤上很快出现青紫的痕迹,我思忖着方才的力道,应该足够疼痛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知觉?我又重重地敲了几下,敲到被针灸扎过还红肿的伤口时,蓦地传了一阵刺痛,我大惊,心里的喜悦快要爆炸开来,已经多久没有感觉到下肢的触感了,尽管只是疼痛,我还是觉得上瘾地想要再体验一遍。
直到动静太大,吸引来了护工的专注,她们看到我近乎疯狂地用锤子敲打自己的双腿,大为惊骇,慌忙找了医生来,给我注射了镇静剂,我才消停下来。
下身有点麻麻的,感觉并不多,但我已经足够欣喜了。护士给我包扎了鲜血淋漓的双腿,医生又检查了几遍,听闻我的痛苦也有些惊喜,但看到我的双腿还是不忍,一时脸上神色复杂。
母亲知道以后差人撤走了病房里所有的武器,看着我的腿落了眼泪,“不要这样对自己好吗?”她的声音很颤抖,听得出在竭力压抑,“我知道你心急,但我们慢慢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