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庆跟着点头,头低下去了些,说:“哦,蛮好……格么蛮好。”
图春又说:“普拉提练得啊蛮好格。”
图庆抬起头:“啥格提?“
“普拉提,噻是……”图春要解释,图庆忙说:“哦哦,我晓得啧,晓得啧,我晓得格……”(哦哦,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的……)
他看着图春,问他:“倷最近工作馕夯架?”(你最进工作怎么样?)
“蛮好。”
“蛮好么蛮好,啊是原归来翻译啊?”(好就好,是不是还在翻译?)
图春道:“书,杂志,英文格噻好翻译翻译格。”(书,杂志,英文的都能翻翻的。)
图庆说:“蛮好,倷从小噻蛮静得下来格,格么……”他一看手表,指指包间,“辰光差往弗多啧,还要送两个翻译去机场,飞机去法国,我回进去啧啊。”(蛮好,你从小就挺静得下来的,那……)(时间差不多了谋害要送两个翻译去机场,飞机去法国,我回进去了啊。)
图春往前走开,图庆喊住他,叮嘱道:“清明否要忘记忒一道去看阿爹哦!”(清明不要忘记一起去看爷爷!)
“晓得啧。”图春朝他挥挥手,图庆关上了门。图春捧住那热水壶回到了自己那间包厢,茉莉花和邵蓁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都笑得春光灿烂。
清明节前三天,图春跟着佳安阿婆去祭拜阿爹。大姑父开了辆面包车,一车的人磕瓜子啊,吃水果啊,打牌啊,说闹啊,欢声笑语地往墓园去。
图春和豆豆,还有方亮挤在最后一排,豆豆小声和图春八卦:“阿婆搞封建迷信,说新生儿不能祭祖的,晦气的。”
图春说:“那新生儿的妈妈总可以来的吧?”
但他没看到璐璐,只看到图庆在看牌,叫牌,一副八十分,叫到了一百三十分了。
方亮说:“没这种说法的吧,那时候王茜生了孩子,第一年也带过来的,我妈还说阿爹泉下有知,看到了要开心的。”
豆豆一拍大腿:“馕么就对了!阿爹泉下有知,看到某些小孩子要不开心的!”
图春说:“好了啊,不说这个了啊。”
方亮笑了笑,低头玩手机,豆豆扯扯图春的衣袖,说:“花花舅妈是阿爹帮舅舅看中的,肯定是很喜欢她的。”
图春道:“他们的婚姻故事么我听了好几个版本了,你这个版本是谁告诉你的?”
豆豆往前面一看:“阿婆说的。”
方亮道:“阿婆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豆豆道:“阿婆牵记舅妈呀。”
图春纠正她:“前舅妈。”
小妹孃孃这时转过来给他们发嘉应子吃,说:“吃点话梅吧,还是吃点水?嘴巴啊干啊?”
豆豆吐吐舌头,靠后坐着不响了,图春接了包嘉应子,放了一颗进嘴里,豆豆还暗暗的用胳膊肘戳他,他没睬,递了颗嘉应子给方亮。
王茜坐在前排,怀里的孩子睡了一路,到了墓园,醒了,睁开了眼睛要爸爸,两夫妻带着孩子哄着逗着走在一行人的最后。
图春走得比他们还要慢,稍和方亮他们拉开了段距离后,图春点了支烟,边走边吃香烟。他远远地能望到豆豆在一片墓碑中间朝他挥手,图春也挥挥手,他在路边的一座凉亭里坐下了。凉亭里有块石碑,是块功德碑,刻着不少人的名字,两年前新立的,亭子也很新,朱红的支柱,水绿色的围栏。亭子后面种了杜鹃,新芽翠亮。
“浩浩。”
图春听到有人喊他,一转头,看到了阿婆。他忙起身说:“阿婆,坐啊。”
阿婆站着,没动,问他:“馕弗上去架?”(怎么不上去?)
图春笑笑,说:“吃忒根香烟。”(吃根烟。)
阿婆说:“啊蒙呗啥看头,人啊走忒啧,看块碑还弗如转去看看照片。”(也没什么好看的,人都走了,看块碑还不如回去看看照片。)
图春道:“碑浪啊有照片好看看格。”(碑上也有照片好看的。)
阿婆坐下了,弹弹裤子,两只皱巴巴的手颤巍巍地搭在膝上,道:“格张照片有啥格看头?”(那张照片有什么看头?)
图春笑了笑,不响。阿婆说:“倷坐呐。”(你坐啊。)
“我立忒歇好了。”(我站会儿好了。)
说着,图春把香烟掐了,抓着香烟屁股,就站着。
阿婆道:“嗯哆姆妈最近啊好?”(你妈妈最近好吗?)
图春说:“蛮好,蛮好,最近参加呲支书法比赛,还得呲支奖。”(最近参加了个书法比赛,还得了个奖。)
阿婆一笑:“格么蛮好歪!啥辰光嗯哆一道过来吃个饭呐。”(什么时候你们一起过来吃个饭啊。)
图春陪着笑,没响。阿婆看了眼山上:“嗯哆爸爸么,蒙呗啥讲头,我啊弗好意思,一经想帮嗯哆阿婆阿爹碰个头,讲讲,弗好意思……“(你爸爸么,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好意思,一直想和你外公外婆碰个面,说说,不好意思……)
图春说:“阿婆格脾气么倷啊晓得格,姆妈格事体嗯倷弗管格,随便馕夯帮嗯倷弗搭尬。”(外婆的脾气你也知道的,妈妈的事情她从来不管的,随便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
阿婆点点头:“嗯哆阿婆潇洒格。”(你外婆潇洒的。)
静了会儿,她叹息着,又说:“人老呲呐,噻弗想眼门前走格人有点啥变化,最好噻唉馕几个人走来走去,一有点变化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