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话的时候,梁煜正向永嘉帝报禀今年农耕粮种之事。结果这当皇帝的半点正事都不讲,一直老调重弹地说着兄弟情深的鬼话。昭王殿下控制了很久,好悬没有甩袖而去。

实在是受不了父皇的不靠谱,当晚回去抱着闻颐书,难得抱怨了一二句。

闻颐书抱着梁煜,瞧他眉间深深一道褶子,显然是近日忧心太多下意识一直皱着。听完永嘉帝的挂心之事,他倒是很想说你爹大概是苦情剧爱好者。可这梗梁煜不明白,只好遗憾地说:“你爹……大概是……嗯,戏精?”

“戏精?何解?”

同样是戏精的闻颐书张了张嘴,半晌道:“嗯,就是,戏很多。”

梁煜皱着眉细品了一会儿,恨声说:“不是很多,是太多!”

“好吧,”闻颐书怜悯地瞧着他,“应付着就好呗,不去还能打断你的腿了?”

被气到了的昭王殿下自觉此话有理,觉得凡事不要太较真,学学心上人的无赖还是不错的。于是抱着闻颐书,好生用下巴蹭了他满脸郁闷。

“他,叫你,滚回去……”永嘉帝神色黯淡地重复了一句。

梁煜嗯了一声,道:“父皇若是惦念太子,不妨唤太子前来叙话。交心一番,说不得对父皇的病愈有好处。”

怎么可能有好处?父子俩怕不是要打起来。

一旁的张保寿没忍住撇了撇嘴角,心道这些天昭王殿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

“罢了,不提这些,”永嘉帝挥了挥手,提起别的话,“这几天,京中倒也热闹……”

“不知父皇说的什么热闹,”梁煜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永嘉帝用奇怪的眼神瞧着儿子,“那些个热闹不正在你府上?朕听说可是有许多显贵高门、朝廷重臣前去拜访你。”

这话说得简直可以杀人!一旁的张保寿听得心肝颤,心道:原来方才说的是这个!我怎么就没听出来!

“找我?”梁煜显然也很奇怪,挑眉道,“我几乎日日都在宫中,他们去我府上寻我作甚?非休沐之日还能上门来,可见他们无需费心实务,闲暇得很。如此哪来什么朝廷重臣?”

永嘉帝被儿子的话一噎,人都给噎精神了。

咳嗽了一声,他说:“不光是你,还有灼儿。他们见你监朝,自然是要上门求见的。便是为儿孙求一二份小事情来做,也是为君分忧,略表忠心了。”

梁煜托着茶杯,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朝事无大小。若是求了一二便能做事,那还要吏部的考核做甚?朝廷岂不是养了一群闲官。”

永嘉帝算是听明白了,因为自己方才提了太子一二句,所以这孩子就专门来赌自个儿来了。一时之间,永嘉帝有些气急败坏。心中分明已经信了他的话,可还是忍不住道:“便是不求你,那灼儿呢?”

提到兄弟,梁煜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放下茶杯,正视父皇说:“前儿阿沅又犯了咳嗽。阿灼带着他去郊外的温泉庄子里养着。听说这次厉害了些,昨儿传话来叫我与父皇说一声,说要在外头住上半个月才回来。”

父子二人对视着,静默无言。

最后是永嘉帝败下阵来,说了一句:“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张保寿送昭王出去,回来时见皇帝还捧着那碗蜂蜜水发呆,人瞧着似乎又憔悴了一些。他忍不住上前唤了一声:“陛下?”

永嘉帝望着那碗蜜水,问道:“前儿,烨儿传话来,怎么说的?”

压下了腰,张保寿垂眸答道:“说是病得难受,极是想念父皇,想一近圣颜。又恐不孝徒惹陛下伤心,只得日夜对窗空叹。”

“是啊,病得难受,”永嘉帝闭着眼睛,嘶哑着嗓子说,“病得难受,下不得床来。还能在煜儿没走到东宫门口就派人叫他滚回去。他倒是真不晓得,煜儿是我叫去的。”

皇帝将手里的碗放开,问张保寿:“你说,为什么煜儿不是我养的?为什么烨儿如今,怎么就成了这么个脾气?”

张保寿依旧是弯着个腰,从容而恭敬地回答:“回陛下的话,奴婢不曾有过儿女,实不知养育子女的辛苦债……许是,世间变化,由不得人吧。”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刑部侍郎汪直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嗷~

第127章 章一百二十七

汪直跪在大殿之中,手里呈上的是江宁织造交给他, 想要用此保自身一命的东西。可汪直觉得这东西交上去可比不交要安全得多。他刚拿到这玩意儿的时候, 心里就在懊悔:为什么留下来的不是严正, 而是自己呢!

他听到御前总管踩着软底靴走过来的脚步声。金砖泛着青光,叫那编入了绣线的靴子也成了会发光的东西。汪直下意识把头低得愈发往下,好像这样他就不存在一样。

永嘉帝疲惫地声音传过来:“是什么, 叫你急吼吼地过来?若是江南盐税余事, 你们报与昭王便好。”

汪直跪在地上, 头也不敢抬, 颤巍巍地说:“此事, 事关重大!当, 当上禀陛下!”

上头传来奏折翻开的声音, 不到一会儿就听到永嘉帝干哑而剧烈地喘息声。张保寿惊呼着陛下,扑上去给他拍着胸口。这些都是汪直没看到的, 因为光听那声音就已经叫他心惊胆寒。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永嘉帝都要背过气去了, “都是哪里来的,哪里来的!”

此时已经没有退路,汪直干脆一不作二不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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