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隔着被子拍了拍右腿:“站不住,时候一长是有点疼,以前卖早点能卖到十点半,现在不到十点就撑不住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没事的,慢慢来,肯定能恢复。”高建峰略微迟疑了下,才问,“肇事的那个人,您真不打算追究了?”

杜洁摇头:“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一个男人,老婆跑了,自己拉扯两个孩子,起早贪黑送奶、捡破烂,那天要不是为躲一个小孩,他那三轮也不至于撞上我。真要他出钱,家里两个娃娃吃啥喝啥?都是穷人,明知道不容易,何苦还要再为难人家。”

高建峰原本是打算劝她的,可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微微一动,也就顺势偃旗息鼓了。

那个用三轮车撞翻杜洁的肇事者,其人的大致情况,他听王宁提过,的确是穷得叮当响,恐怕砸锅卖铁都未必凑得够置换关节的手术费,从某种程度上说,让他赔偿也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我问过了,医生建议,还是做手术恢复得更快。”高建峰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我让我阿姨盯着她们院的骨科床位了,等空出来就赶紧安排。您也不用怕,不算什么大手术,军区医院的技术,做这个肯定没问题。”

杜洁迟迟地点头:“再说吧,手术费也挺贵的。我就一摆煎饼摊的,平时也站那不动,顶多以后带个小马扎,没人买煎饼,我就坐那歇着。走道就慢慢走吧,也没啥的。”

可你还年轻,高建峰在心里想,四十多岁不到就残疾,万一以后再加重,对王宁来说难道不是负担?

但这些话没法出口,何况他也猜得出,杜洁心里都清楚,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钱!

“我不是怕做手术,就是总觉得这病是我该得的。”杜洁从枕头底下摸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那会儿要是咬咬牙,给安安……把手术也做了呢,兴许他就不会想不开了。当妈的心里没成算,把自己孩子害了,这回的事儿兴许就是个报应。”

“您说什么呢?”高建峰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完全是两回事。”

“我又梦见安安了……”杜洁长长一叹,自顾自的说着,“九年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又快到日子,该给他烧点纸了,回头得让宁宁去办了。”

顿了下,她忽然笑了,转过话锋:“净说这些,都什么年代了,还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要么宁宁总说我愚昧呢。建峰啊,你这学期忙就不用总来了,我好着呢。手术的事,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啊。”

话题被柔婉地做了个终结,高建峰知道再劝也无用。想起兜里装着的信封,里头放着三百块钱,他觉得不能直接拿给杜洁,他真怕她回头把那些钱全买了纸钱!

摇摇头,高建峰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目光偏转,瞥见小桌子上放了张报纸。

杜洁的文化程度有限,平时并没有订报的习惯,那页纸有点旧得发皱了,看日期还是上周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捡回来的。

至于内容,大多是些都市奇情狗血剧,或是寡廉鲜耻的lún_lǐ闹剧,每个标题都恨不得写得耸人听闻,他没什么兴趣,正打算移开视线,头版的一行字,就在此时撞进了他的眼。

——“九岁双性人手术成功,由男变女终偿夙愿。”

屋子里太闷了,高建峰觉得后背上冒出了一层汗,这样逼仄的空间,让人头都有些发晕,他眼前又闪过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和杜洁的面孔有四五分的相像,那对漂亮的眼睛里水雾弥漫,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滴泪,将坠未坠……

鬓角的汗,嗒地一声,落在了面前的水泥地上。

高建峰从里间出来时,夏天兀自满脸惆怅,端详着面前一辆乳白色的改装山地车。

这已经是他挑的第四辆了,也是王宁这儿最不拉风、最不炫酷的一辆,饶是如此,轮胎还被换成了天蓝色,上头更装有一圈灯带,骑起来会自带那种彩虹般的光晕,实在是……非常不符合他一贯低调又内敛的人设……

“就它吧,”高建峰心不在焉地说,“这车原先是凤凰的大二八,和你今天骑的那个挺像的。”

夏天转过脸,默默地看着他,心说这也能叫和徐卫东的那辆挺像?高同学,您那两只眼其实分别是九百度老花加一千度散光吧?

然而腹诽归腹诽,高同学到底不辞辛劳地带着他穿过了半个城,费心又费力的,无论如何他也得承人家这个情儿。

“这车多少钱?”夏天问。

“都是峰哥朋友,”王宁叼着烟说,“给三十吧。”

夏天舔了下唇,一时有点失语。这价格比他预想的还要低,虽然他也能猜到这车的来源,要么是销赃的,要么是人家废弃不要的,也算是无本生意吧,但转头看看那屋里最贵的家具——就是他刚坐过的快塌陷了的破沙发,夏天没再犹豫,直接掏了这三十块钱。

临走,夏天看见高建峰拿出一个信封,和王宁两个拉扯推拒了老半天,最后高同学仗着身高臂长把王宁彻底按在门口,硬是把那信封塞进了对方兜里。

“走了,别让杜姨知道。”高建峰挥挥手,“等有床位我通知你。”

他转过身,眉峰皱了一皱,也没看夏天,直接跨上车,头也不回地骑走了。

第8章

课余开始打工,一切渐入正轨。不出意料的,夏天在开学第一天就被小陈老师移交给了周妈,分去了一班。

当然,这事只能叫不出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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