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将那副装着他们儿子尸体的棺材放到牛车上,听说这头牛生了重病,这才没人要被他们收走了,老黄牛的确瘦成了骨头,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眼皮耷拉着,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种生病的牛没办法吃,吃了人也要得病,老夫妇这辈子也没见过几头牛,舍不得杀掉,只能将它用来拉车。

傅辰走了过去,看到棺材里发紫穿着简陋丧服的尸体时,他心下一阵冒着寒气,因为尸体死前是被殴打致死的,所以模样非常可怖。上辈子他跟随着法医和刑警也出入过不少案发现场,但这次确是要亲密接触的,从活人的心理上依旧排斥。

曾经被关在这样密闭空间中时间过长,让他到如今还能记得那种能听到自己骨骼响动,以及体内器官运作的恐惧感。

但他本就没有选择,更没资格挑剔。在老夫妇的窘迫和无奈的目光下,傅辰微微笑了一下安抚着他们,就躺进了棺材里。

他身下紧紧贴着的就是老夫妇儿子的尸体,他头一次和尸体这么面贴面,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好似能穿透人心。

傅辰抬手想合上对方的眼皮,但却发现对方依旧睁着。

执念太重,怨恨太深,死不瞑目。

傅辰叹了一口气,也不做徒劳。

傅辰忍住所有感觉,不去想身下躺着的是冰冷死尸。

他们儿子的身体已经有些腐烂发臭了,味道并不好问,身体上已经有了不少尸斑,像是睡在一块冰块上,全身冰寒。

傅辰放空思维,看着棺材盖慢慢阖上。

车轱辘转着,在雪地上滚出一条条黑灰色的脏污痕迹。

颠簸时,傅辰与身下的尸体时不时碰撞。

终于熬到了城门口,士兵们对老夫妇的身份进行核查,再者老夫妇儿子被打死的事在这座城里有风声,正当士兵准备放过他们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傅辰极为熟悉的,是嵘宪先生。

“打开棺材看看。”

第96章

而李變天之所以想到这个办法, 这还要归功于辛夷,若不是在之前辛夷将“七煞”藏在棺材里以躲过他们的搜查, 让自己吃了这么个大亏, 在李變天心中留下了被戏耍的印记,也不会想到将傅辰塞进棺材里。

曾经种下的因,冥冥之中自有一番果。

骆学真的话隔着木板传来, 百密一疏,傅辰闭上了眼, 眼睫颤了颤,他身上还留着之前见到梁成文时携带的各种药粉, 但现在的情况与在城郊又不同,那时候人数不多又能趁其不备,现在城门重兵把守, 无论城门上方还是下方,哪里容得他将底牌全部暴露。

死刑远远没有等待死刑的时间来的恐惧, 傅辰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条命还是要被收走了吧, 该争命的时候他从未放弃过, 哪怕再绝望。如果实在躲不过去,那么不要再有下辈子了, 还是让他就这样消散在天地间吧, 面对着黑暗,傅辰缓缓的浮出一抹从未表露过的疲惫笑容。

不过开棺并没有那么顺利,傅辰对这方面的土习俗并没有机会面面俱到的了解。在晋国这样开棺搜检的事是很忌讳的, 是为不尊重死者,这个办法是最妥当的,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要求开棺。

开棺,需要死者的亲人愿意才行。

那对老夫妇几乎以愤恨地眼神瞪着骆学真,他们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从没没反抗过,在这一刻所有的情感被挤压到极致,用那枯瘦的身躯挡在了棺材前,“这位大人,棺材里的真的是我孩儿,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给我家孩儿留最后一点体面,小老儿求求您大慈大悲……”

砰砰砰,老夫妇不停往地上磕头如捣蒜。

傅辰在棺材里头,睁开了眼,父母总是能为孩子做很多事,但很多时候孩子都屏蔽了这些关爱,将之视为理所应当。

准备走向棺材的时候士兵有些踌躇,这卢锡县并不富裕,加上旱灾和蝗灾连番下来,这个冬天格外难熬,虽然雹灾和冻灾在知县的大力扶持下还没有过大影响,但依旧过得苦,对这座县城大部分百姓而言,只要一天有一餐能吃就不错了,要打开棺材对他们而言无疑是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骆学真蹙了蹙眉,这时一个从知府处过来的士兵在骆学真面前跪下,“殿下派来了祝大人报信,已在府邸等候,您是否现在回去?”

骆学真向城内一扫,“不必,他已经来了。”

跟着报信者的身后,祝良朋也到了,哈哈大笑,粗狂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爽朗,“嵘宪先生,栾京一别,别来无恙啊!”

曾经去傅辰老家探望,为傅家人留下了粮食与水以及保护的卫兵,傅辰对祝良朋的声音很熟悉。

“殿下近来可好?”

“他让我带给您话,一切安好,勿念。”祝良朋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看起来很憨厚。自从邵华池跟了邵子瑜,他身边的的部署和力量也逐渐浮出水面,包括这位本来只是小小送信官也得到了大力提拔。

但一个为邵华池在外办事,又怎会如面上这般好糊弄,他多年来为邵华池立下不少功劳,这样面面俱到的人却偏偏长着张令人安心的忠厚老实脸。

骆学真没想到连祝良朋都开始和他打起了官腔,虚伪应付。

“这是在缉拿钦犯吗?我也未看到皇榜,难不成还有我不知道的钦犯需要先生亲自抓?又或者是那位在京城的逃犯出现在这里?”说的是之前对辛夷下手,并且纵狗在京城闹事的朝廷钦犯,只可惜哪怕到现在京城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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