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李遇离开戟国后陛下曾误喊过一次李遇,他自然知道,自己一个普通仆从和李遇这样的亲信是没法比的,他永远只能做一些下人的伺候工作,李遇却不一样,做那些只是障眼法,是皇上需要给他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特别是他曾经在御书房听过皇上对着亲信说过,他看着李遇长大,把这孩子拉扯大,情同叔侄,让其他人到了他出照看一下。

这对陛下来说,是很不正常的,至少伺候过陛下的人知道,陛下从不说这样的“废话”。

这段时间陛下脾气偶尔会变得暴躁,常常屏退了他们,将自己单独留在一处室内,只有时辰到了其他人才能出现,那次时间到了他过来也没听到陛下的传唤声,又不敢走远,只能候在那儿。

到了外间就听到陛下在里屋喊:李遇,进来。

很虚弱的声音,他从没听过陛下这样的语气,就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一般。

那时候遇公公都离开一段时间了,陛下还是习惯李遇伺候,嘴上的话还没改过来。在他犹豫的时候陛下又喊了一次,他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里面一片狼藉,不知破坏了多少东西。再低头,果然看到的是前所未有虚弱的陛下坐在地上,靠在墙上,身体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喘着气,连唇色都是煞白煞白的,低垂着视线有些迷茫,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哪怕刚才喊的那一声李遇都是出自本能,连自己进来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陛下,奴才这就请太医过来!”他并不知自己无意间遇到了帝王最大的难堪,只是以为李皇也许得了重病,才如此虚弱。

李變天瞳孔这才有了焦距,盯着绪英武好一会儿,才从混沌中清醒,发现眼前人并不是李遇,冷下了面色,“今天你看到的事情,都要当做没看到,如若被朕知道,株连。”

绪英武吓得口不能言。

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不像平日那般温和,不过李變天也不打算改口,按照他往日的性子直接让人拖出去了事了,但绪英武各方面都被李遇训练的不错,再换一个太过麻烦,先放着吧,“以后只要朕没有开口,都禁止入内,懂吗?”

那目光犹如一条喷溅着毒液的蛇,绪英武很少看到从不动怒的李皇这般表情,自己才对视了一会就满身大汗,汗津津地低下头应是,无比后悔刚才踏入殿内。

对李變天而言,阿芙蓉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那个小家伙就在自己身边,少年柔软的身体,轻轻的安抚,担心的眼神,无一处不是妥帖的,宛若一道暖流进入心中,他的孩子很多,却没有一个敢与他接近,不过这也是自然,他需要的是继承人,而不是软绵绵的无知小儿,从小学会汰弱留强,才能适应他的帝国。

李遇却在一个刚刚好的情况下出现了,那么及时和凑巧。

在阿芙蓉发作最初最痛苦的时候,那孩子给了他不一样的温暖。

那日的记忆烙印在心,直到李遇离开,甚至有一段时间他都没意识到此人已经离开了。

也是傅辰平日太润雨细无声,一点一点侵蚀下去,就算李皇再不讲究人情味,他也终究是人,高处不胜寒,谁又能躲得过那真心实意的关心。

拿过弓,李變天微眯着眼,将手搭在箭台上,扣弦的手指迅速张开,嗖的一声,离弦之箭就直直冲向隐藏在暗处之人。

那是一个乌鞅族的族人,擅长射箭和隐藏,他被傅辰赋予了一些任务,在这五年间用这隐匿的技术,蒙骗过戟军多次,杀了不少落单的戟国将领。

其他将领这才意识到,有人在暗处跟着他们,如果不是李皇发现的早直接将人射杀,他们很有可能一直没有察觉。

“他们就在这附近了,你们兵抄。”

其他将领根据李變天带来的羊皮地图,缓缓靠近乌鞅族隐藏的地点。

李變天却坐在轮椅上,看着这边境的森林,其实这种诱敌深入的方式,依旧很像七杀的作风,只是他不明白七杀为何放任乌鞅族人死亡。

阿六跑了过来,轻轻在李變天耳边耳语了几句。

李變天淡然的表情猛地一变,语气冷得好似冰窖,这事情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休翰学、陆明死了?原因。”

“是的,原因是……自相残杀,没有任何可疑点。”其实阿六也是不相信的,怎么可能没有可疑点,他们李皇的部下,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自己出问题,还是两个一起出事!

“把所有事都叙述一遍,包括我们在羊暮城的眼线观察到的,那天相关的人,每一个做的事情,都要一五一十说出来。”

阿六将那天所有发生的事都一一陈述,包括傅辰当天到羊暮城就与扉卿见面,甚至就是那天,那两个人出事了。

李變天忽然道,“朕记得,沈骁、蒋臣一起死的那天,我们在护城河碰到了身受重伤的李遇。”

“是的,没错,那天我们也确实查到在栾京的义肇区有几个地头蛇争抢地盘的冲突,他们背后分别站着左右丞相。”这两派在栾京本就不睦。

“现在休翰学、陆明,在李遇到达的第一天,也死了……”李變天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

李變天阖上了眼,坐在四轮椅上一动不动,像一座大理石雕像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變天忽然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迸射出几近冻成冰的暗茫,声音也有些变调了,“把李遇……带回来,马上!”

带回来和让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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