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州的知州原本是李變天的人,最近几日得到傅辰的暗令才让人除掉。要不是现在切断了李皇派在西北的五十八条暗线,又知悉扉卿等人的踪迹,傅辰也不会让自己的人浮出水面,如今上任的知县正是五年前的探花,名为谭息,父亲是位寒窗苦读近五十年都没有中的老秀才,临到死也希望儿子能够成为进士。谭息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的,老父亲希望他能有出息。
薛睿在薛家原本的人脉基础上又扩大了几倍后,并不满足于此,想要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们站在自己这一方与重新培养新人相比可就难度高多了,他行事上贯彻前者,暗中扶持后者。在谭息还不是探花的时候就与薛睿结识了,薛睿与正在饮酒的谭息为一首词的词牌争论,从口舌之争慢慢演变为惺惺相惜,被引为知己,在即将举行会试的时候,谭息收到老家的信,说是老夫人重病,想看儿子最后一眼。
但那时候会试就在半月后,来回从路程上根本来不及,薛睿自告奋勇带着医师前往他的老家,将老人家的病治好,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绝症,不过是没有好的大夫,又没有银子问诊,拖得久了才严重,待病情得以控制就带着老人家一起来到京城。
会试结束出来的谭息看到自己兄弟薛睿和老母亲一同守候在门外,这份兄弟情义让谭息将薛睿引为生死兄弟。
而后也证明了薛相的眼光,谭息是个有状元之才的人,而像这样的人脉在傅辰都为之震惊的情况下,却是在五年中数不胜数,这也许才是薛睿最令人胆寒的能力,他能认识下至三教九流,上至皇室贵族,都有一套他认为最适合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就对他推心置腹,而这只是诡诈之才的一部分能力罢了。
当年的状元和榜眼分别是左右相的人,是内定的,能获得探花已是不易。五年后,确保哪怕身份被追查也于事无补的傅辰才开始动手,清理聿州等州县属于李變天派系的人。
谭息在礼部上任了五年,现在才被调派到聿州。
老马看到了被挑开的门帘后面一张前不久刚刚见过的脸,那是从京城调来的新知县谭息!
他居然与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坐同一辆马车过来!
难怪他刚才说要告他的时候,这个男人那么有恃无恐!
傅辰在薛睿的搀扶下,来到满是焦味的火堆前,踩到上方,开始为傅月松绑。
傅月警惕看向这个有点面熟又似乎完全陌生的高大男人,还有点畏惧,到底这个男人出现的时机太诡谲,又带着那么一群不好惹的人。从村长他们的模样来看男人显然也不是这些年控制村落的幕后之人,他轻轻为自己松绑,动作很小心,看着他在碰到她手上伤口引起她抽气的时候露出疼惜表情时,她感觉越来越古怪,难道他们认识?
傅辰抱起自家大姐,他以为只要家人活着就行,现在得到的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姐姐,他可以更早一些的,不顾一切的把大姐从这里带出来,但也只是从大局上考虑利弊而已,他和李變天有什么区别?
而后他发现哪怕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一样的决断。
如果能在扉卿人马的关注下,还被他们救走,至少也会引起应红銮等人的注意,就像泰常山一样,那反而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对姐姐来说更加危险,而若是进而影响到他在西北的暗线,那就毁了他这些年的根基。
这些人随着自己出生入死,难道要因为自己姐姐而毁了这些人?
他只不过做了最正确的选择罢了,然后用最理智的方式安慰自己这是正确的,傅辰自嘲的想,他不过是个卑鄙的胆小鬼。
“我应该早点来的。”
那眉宇间的一些神韵,渐渐和小时候某个早熟的小男孩重叠,一个人成长后容貌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完全脱胎换骨,特别是将家人映在心上的傅月,瞧出了什么,看这人的年纪也是符合的。
“你……”傅月观察着眼前气势凛然的男人,心中惊涛骇浪,在被抱起的刹那甚至忘了挣脱,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绝望的眼眸中流露出震惊,“……小辰?是小辰对吗!”
傅辰有些错愕,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她还能认出自己。
他的大姐大部分时候是个温顺的女子,但却骨子里透着刚强,当年能主动要求嫁出去正是她强悍的一面,幼年时在家的时候,也因为她是最大的那个,家里还有一群弟弟妹妹需要她照顾,让她早早的学会了当半个妈,她总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像个男孩儿似的。
“大姐。”傅辰轻轻喊了一声,饱含思念、歉意、儒慕。
傅月又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试图找出与当年小弟更多的相似点,直到傅辰展开微笑,小弟昙花一现的笑容让她似乎找回了当年的那个孩子。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调料,什么酸甜苦辣都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半晌才挤出了几个字,她很庆幸之前没有选择自我了断,泪染湿了傅辰肩头,“活着真好。”
第183章
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