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问出口,因为他很清楚,他只能得到一个回答,而那个回答绝对不是他乐于听到的。

本来,在澹台捭阖营救楚凌霄的计划里,从来就不曾有过兰若的位置。

只不过是兰若自己不放心决定要来的。兰若苦笑,自作多情,实在是自作多情。

不过,他并不后悔。

澹台捭阖眼睛里很少有一个一个的人,他看到的往往只是芸芸众生。这样的人,在伽蓝所传的文献中极为稀少,但凡出世,便是万民之幸。却是他一人之苦,乃至妻子儿女至亲至爱都要遭殃。

前朝有一子,十五而仕,非世家子弟,而有世家风度。然,为人清简甚,入宦十载未受半分不义之财。前朝有祸,国都将覆,此子临危受命,亲率三千京畿卫,阻敌二十余日,终究是续了前朝最后的百年国运。

若无此人,世间还有百年战乱烽火,黎民百姓还有几代苦难。

然,大厦将倾,此子虽才傲于世前后百年,到底是为君上所忌惮放逐于栖霞地界,半生潦倒,滁州府一芝麻官尔。是以后世滁州府渐成了中原东西最紧要的枢纽,实乃此人之功也。

此人乃是仙中九姓栖霞阮氏的家祖——阮放,字琅稽。暮年心冷,隐入栖霞万里桃林,后有三两樵夫传闻此人为花浪卷去、羽化登仙。仙道中人笑其无言,殊不知世间已是千年无仙,只是受其恩惠的滁州凡夫俗子们一心愿其得善终者也。

阮放翁之命途多舛实所世间罕有。婴而无恃,幼而无怙,祖孙相依;寒窗十载,状元之才,末位登科;少年清骨,翰林埋才,帝昏臣佞;娶妻五回,皆是不得善终……门衰祚薄,晚有儿息。

是以阮氏祖训:耕读传家,抱山死野,永不入仕!

纵使阮家子胸有千尺才,亦孤老于岭上,不为朝所知。阮氏行世间,教化流民,与百工农商为伍,不与世家互通,故而又有个“农家”的诨名。

此等人,敬仰便罢,万不可学之。

兰若收回了发散的记忆,长叹一息道:“阿白,记得回来的时候,替我带一串糖葫芦。”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留在这里不过是徒添麻烦。于是,他垂眸极端平静地起身,用似乎澹台捭阖只是去街上闲逛两圈的语气嘱咐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转身,离去,不回头。

其实真正所谓过命的兄弟,往往并不意味着同生共死,而是只要你说,我就相信。无论是千山万水、千军万马还是千难万险,你说了会回来,让我记得给你备一壶浊酒,我就可以等,即使是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也永永远远地等下去,也永永远远地相信下去。

只是哪一天偶然忆起,心底还是会有一霎的抽痛。

毕竟,生者总是要承载比亡者更多的负重。

活着,好好活着,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数凶兽组成的大军已经涌入了匈奴人的队伍,匈奴的骑兵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了队列。所有人都在这股狂潮中苦苦挣扎,这片古战场上已经彻底的沦为了真正的人间炼狱。

战马在惊恐地嘶鸣,它背上的战士几乎要被它人立而起的狂乱动作给掀翻。刀剑,獠牙,利爪,鲜血淋漓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再没有什么匈奴,再没有什么中原,再没有什么人兽之分,每一条生命都是如此相似。

澹台捭阖一步步退却,渐渐地与楚凌霄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啪!”

他们已经被逼到了背靠着背,纵是君子如楚家人,这时也有了三分狼狈。澹台捭阖抽空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大笑:“姓楚的,你还行吗?”

男人,即使是毛都没长齐的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质疑自己行不行。楚凌霄身为一名自闭症患者,平生奉行的就是少说多做。所以,这时候他只是极为克制地抿了抿发干的唇瓣,将手中的剑使到一种几不可察的地步。

澹台捭阖抽空回了个头,就看见了凶兽前仆后继地涌来,接着就被楚凌霄一剑腰斩,温热的内脏和着鲜血滑落,北风带走了腥膻气。焚情却光亮的仿佛从来都没有被使用过一般,楚凌霄连微微不愉的表情都不曾有过。

他好像把后背交给了一个变态……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捭阖总觉得这个队友在杀完所有的凶兽之后,会因为没有尽兴而给自己也来一剑呢。

以后见了楚家的人一定不能得罪,剑修动起手来都是杀胚。

汹涌的浪潮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扑天盖地。

楚凌霄的衣袍上已经布满了斑斑血迹,他反手一剑,恰好将澹台捭阖来不及阻挡的恶狼截成两段。

飞溅的血花落在了澹台捭阖的唇畔,他的眼角微微抽搐。

无数的病原体名词在那一瞬间划过澹台捭阖的脑海,霍乱弧菌、痢疾杆菌、大肠杆菌、鼠疫杆菌、沙门氏菌……啊!这恐怖的世界!然而,他没有办法惊惧失措,这是生死只在方寸一瞬的战争。

楚凌霄稍稍分出一丝注意力,忽然发现身后这个人好像被自己救了他的行为给刺激,原来以拧头为主的战斗方式一下子变得凶残起来,直接把它们拦腰弄断,任凶兽们瘫在地面上呜呜地互相撕咬。

“……”算了,反正自己和他不熟,也不说什么了。

不过,楚凌霄也是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把后背交给什么人,这种感觉……实在是微妙。

更不要说,还是这个人。

战斗持续了很久,久到澹台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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