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北接济北城,南通东林城,实乃兵家必争之地。若非如此,这地方的人早就因为苦水之事而离散殆尽,千灯也不复存在了。实际上,千灯还是一个比较繁华的镇子,往来的商贾撑起了当地百姓的生计。
县令姓荀,富态人,四十上下的年纪。见了澹台捭阖还有些拘谨,不过也不是个极端的溜须拍马之辈,只是为世故而不得不学会圆滑罢了。
大抵是有什么人先通风报信了,所以澹台捭阖到县衙的时候是被荀县令给迎进门的。两人保持了奇特的默契,谁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澹台捭阖开门见山的交代下了花灯会的主意。
那县令甫一听到这消息,拍案叫绝,接着就说最近刚好是本地独有的什么节,各种好话都冒了出来。澹台捭阖心知这话里能有三分真就是天开裂,虽然如此,他也不揭穿。
所谓入乡随俗,澹台捭阖纵然是一个死硬的革命者,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露出他的彻底性。真要直来直往,那等待澹台捭阖的除了失败就是死亡。
死亡也许不恐怕,但无谓的死亡是对革命的最大不负责。
“本王先捐些银两,剩下的,你就看着办吧。”澹台捭阖顿了顿,“为人父母官,自当鞠躬尽瘁,荀县宰,你可要尽心啊……”
荀县令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问了一句:“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倒也不是个官油子。
澹台捭阖笑了笑,若是官油子哪里还会问这些,早就照着“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办去了,对这县令的印象霎时好了几分,打趣了一句:“本王早就听说‘十年清知县,万两雪花银’今日一见倒是夸张了。荀县宰,人在做,天在看。本王自会因你办事妥当,替你向吏部说通的。那些孝敬什么的——”
“王爷,这是下官……”澹台捭阖这一句话还未完,荀县令倒是颇有自觉地取出了一个封包,口上露出银票的一角。
“……”本王有点尴尬。
澹台捭阖用灵力扫里有不下五百两的银票。他扶着额头,叹气道,“荀县宰,本王……两袖……罢了,打什么官腔!”
“本王就直说了,这些本王是不收的,本王只是想你踏踏实实地办事,不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荀县令心里有些打鼓,他就是因为孝敬没做到位才被丢到千灯这地方来做官的,所以他是真糊涂,听不懂澹台捭阖的话。谁知道这王爷是装的还是真的?要是装的,那他白白得罪了人家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澹台捭阖见他不信,只好搬出了忘谷医圣的旗子。荀县令这才作罢,照交□□花灯会去了。
几日里,澹台捭阖都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有时兰若不放心就跟着来,有时他觉得没问题也就自己去别的地方蹭饭吃了。这倒不是兰若没耐性,实在是澹台捭阖品味清奇,不是在借了柴刀替人丁不兴的人家砍两捆柴,就是坐到灶头与孤寡老人谈人生……要是兰若是从澹台捭阖的世界来的,他一定会吐槽说这简直就是——国际村官范。
幸好不是。
这次的花灯会有三大噱头:活生生的未央王爷,活生生的江湖少主以及冀州号称是最大的放灯结缘活动。所以,不难想象,到时候是怎样一派热闹场景,女儿家都来瞧瞧王爷、少主和热闹,男人嘛——自然是来看看这群芳争艳的景象。
澹台捭阖闲来无事,早早的在渡头极偏僻的地方摆了一个摊子,算命!
说是算命,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乐子。命数这个东西,除非是以寿数为代价,否则就都是瞎算,以时度心而已。
千灯湖颇为浩荡的湖面几乎被南来北往的船只给停满了,镇子里的住处自然是不够用,荀县令也是个有办法的,不知从哪儿拉了几艘大船,挂上花灯就做了船宿。
夜幕降临,湖面上灯火辉煌一片繁华,这个镇子里也是人来人往极为喧嚣。澹台捭阖默默地坐在随手找来的麻团上,摊子的处境冷清,因为澹台捭阖没穿着未央皇族远赛楚家华丽的月白袍服,只是略略乔了装披头散发得像个真的老神棍一样,毫无形象地左手烤羊肉右手甜酒酿,大吃特吃。
兰若先前还来看了一眼,见澹台捭阖如此自在,气得自个找好吃的去了。
特么真不够兄弟!居然连吃个烤羊肉都不叫我!
澹台捭阖其实是准备了的,只是看兰若那气呼呼的样子着实有趣,就诓他没有。也罢,待会寻碗佛跳墙给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澹台捭阖不由笑了出来,吃货自有吃货的好处,哄是好哄的,做朋友极好,不劳心。
纵然是有心找澹台捭阖算命的人,见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也都望而却步。
澹台捭阖倒是乐得清净,继续可着劲地把眼睛在来来去去的人身上放着,时不时啧啧两声,小声评说这个女子走路扭的好,把小蛮腰都表现的淋漓尽致;那个女子凹凸有致,是个极品……至少,澹台捭阖的审美还是很正常的。
天色在万家灯火中变得无比深沉,一葫芦的甜酒酿下去,澹台捭阖也有些松弛了。管它朝堂江湖,老子逍遥……
“唉……人生难得几回闲啊……哈哈哈。”澹台捭阖自娱自乐地放下葫芦敲起案板,一时引得众人侧视。
澹台捭阖也不管,谁爱管谁管,反正他现在不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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