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医生,不好了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不要在病房大呼小叫,会影响病人情绪不知道吗?”任惊鸿看一眼左蔓,难得地表露了不满。
左蔓有点尴尬,“哦”一声,指指宋大爷,“老头的女儿很生气,找夏院长闹去了,我根本拦不住。”
任惊鸿已经无力为左蔓“老头”这样的措词生气,他眉头微蹙,“别管那些,处理感染要紧。”
左蔓道声“是”,配合任惊鸿忙碌起来。
等鹿小朵跟着黄护士赶到,宋大爷感染的情况已经处理好,但因为家属投诉,病房里依然围着一大群人,院长夏佑非赫然在列。
鹿小朵低着头,羞愧地往里走。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疏忽了……对不起对不起……”鹿小朵都不敢抬头看人。她难过地发现,实习的这一段时间,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三字。
夏院长面沉如水:“作为一名医务人员,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
院长竟然也在!鹿小朵低着头,哽咽道:“是我的错,我检讨。”
“夏院长……”任惊鸿忍不住开口。
夏佑非沉着脸打断他:“无论是谁,犯下这样的错就必须严肃处理。我还有事,惊鸿,晚一点你把处理结果告诉我。”
鹿小朵抬起头,正看到夏佑非板着脸,没给任惊鸿好脸色,背着手离开。唉,又因为自己,让师父挨骂。
任惊鸿就在她身边,鹿小朵不敢抬头,自觉无颜见他,只小小声道:“对不起,又让你丢脸了……”
任惊鸿一愣——这丫头这个时候还想着他的面子?真是傻气。但是,心里的一个角落,不知为何,觉得暖暖的。他压下心里的异样,当没听见,走向宋大爷的女儿宋bō_bō。
“对不起,我代表心内科向你们道歉!”
宋bō_bō霍地站起,声音尖锐:“道歉?道歉有用吗?!还以为你们是国际医院多么专业呢……”
病床上的宋大爷一把扯住女儿,“别闹了,别闹了!bō_bō,这手环不是小朵给我的!”
这种反转让在场的众人惊愕。
“是我跟她要的!”宋大爷接着道。
病房里众人面面相觑,那还是鹿小朵给的喽。
宋bō_bō不满了:“爸!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向着外人说话呀?”
“不怪谁,怪我自己!绒线绕进去,是我挂针的时候总爱动,才会摩擦到针口发了炎,能怪小朵吗?这么小个女娃娃,你们别吓着她!”
鹿小朵走到病床边,感动得眼泪汪汪:“宋爷爷……”
宋大爷拍拍小朵的手:“又不是什么大事,大惊小怪地干嘛!就为了我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不浪费大家伙儿的时间吗……”
任惊鸿走过来,“鹿小朵,跟患者和家属道个歉吧。”
鹿小朵反握住宋大爷的手,“宋爷爷,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
宋大爷不好意思地看着小朵:“小朵,是我对不起你,下次我再也不戴着手环挂针了。还有啊,手环不小心扯坏了,你再帮我做个好不好?”
“好……”鹿小朵忍不住流下泪来。
宋大爷却咧着嘴,乐呵呵地笑起来。
病房里,众人轻松下来。宋bō_bō脸色也缓和下来,她看得出,这个叫鹿小朵的小姑娘,对自己父亲是真心照顾。
人群里,任惊鸿微笑着看向鹿小朵,目光温暖。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往外走去。
护士站前,几个护士叽叽喳喳地讨论刚刚的事件。左蔓也在,只是心神不定,并没有参与众人的议论。
任惊鸿走过来,扬声问道:“7o6床的针是谁扎的?”
来了,左蔓心里一咯登,走了过来:“是,是我……”
“嗯,左护士,我不是质疑你的专业度,我只是想问,你扎针的时候,没注意到患者手上的手环吗?”
任惊鸿声音并不严厉,但其中的无情无绪,让左蔓更加心慌。
“我希望左护士也反省一下。”说罢,任惊鸿转身离开。
左蔓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住院部值班室里,鹿小朵趴在桌上睡着了。任惊鸿走进,看着鹿小朵的睡颜,有些想叫她起来,可以回去休息了,却又有些不忍将她唤醒。
旁边有一件白大褂,任惊鸿走过去拿起,轻轻地盖在小朵身上。
鹿小朵不知梦到什么,露出甜美的微笑。
任惊鸿呆呆看着这张不算惊艳但极为耐看的脸,也不由露出笑意。
这种淡淡喜悦的心情,直到回到家,躺在家里的床上,依然挥之不去。任惊鸿甩甩头,想甩开,但鹿小朵甜美的睡颜,始终在眼前浮现。直到胡安娜的脸,突然出现。
初见时如电视剧中的巧遇画面,她那如天鹅般优美细长的脖子低垂,看cd碟的情景;惹他生气了就俏皮地歪着头,睁大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出去游玩时,招着小手,唤他的样子……还有各种轻盈翩跹的舞姿……所有的画面,最后定格在白瓷般静谧的容颜,宛若水中安详绽放的睡莲。
如暗夜呜咽的琴声响起,如冬日丁零冰冷的清流淌过,任惊鸿在黑夜中坐起,心中无限悲凉。“生命里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马尔克斯的话突然在脑海中蹦出。
这一夜,他看着夜色在窗前褪开,慢慢成灰、变白,可他的心情,却难换成明媚的时光。
世事千姿百态。这一夜,任惊鸿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