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公司里,倒要反而轻松一点,不用时时吊着精神。
其实自那天以后方微舟就没有说过重的话,连过份的也不提,但是有时他不开口,那气氛要比开口了更忐忑。我找不到机会与他表明心迹,也不能够谈到那里去,不论谈什么都好像要慎重,随便的一句话都怕他会联想到了不痛快。他也不说。我心里不能平静,也揣测不到他究竟怎么想的。可假使要分手,不至于要这样的忍耐。我感到很抵触想到最坏的地步,即使这几天,他又无缘无故地冷淡下来。通常那冷淡也不一定持续多久,有时一天,有时几个小时,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无辜。是这样子的情形下,更不该去埋怨他任何一点。
今天早上出门前,我的手机响了,本市的号码,接起来却是警察,还是为了那天车祸的事,那天做完笔录,我和徐征都签了名,可照理有问题首先该找的是徐征,我并不是驾驶。原来警察也已经联络过徐征,甚至于这场车祸的其他受害者,便知道了当天肇事者抢救不治,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费了几天工夫才找到对方家里,可只有父母了,年纪又很大。
警察的意思是要我们这些受害者进行和解,谈的地方就在他们分局,时间就在明天。联络过的几个人都已经同意了,就剩下我与徐征。因徐征一直没有接电话,所以联系到了我这里,或者我出席,或者我联络徐征去一趟。
我接电话时,方微舟也在场。听完后,我告诉他。他没有表示,出去后一路上也不说话。我也不再提了。可不出面,无可避免要打电话给徐征。这也是我很不愿意的情形。
进公司以后,我与方微舟又不便私下谈话了。他上楼开会了很久,下楼后找我与几个部门的经理继续开会,陆江也在,却气氛低迷。偏偏进行冗长,几件项目预期的方向不顺利,不只陆江,连方微舟的神色也隐隐不好。不过他还没有说话,陆江先发难。
轮到我汇报,同样受到批评。陆江怪我督责不力,话说得重:“萧经理,你是怎么督促的?听见说你们加了班做的,做成这样不如不加班,浪费时间而已。”
我并不觉得可以推掉责任,但也不以为然,周榕俊他们几人加班做的东西还是有点程度。我只道:“是我没有把握好重点。”
说话的时候,我不禁望了一眼方微舟。他倒是也看过来,还是通常淡淡的神色。陆江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满,还要说下去,突然他开口:“好了吧。”
陆江顿了顿似的,往方微舟看去。方微舟只是翻着手上的一份文件,一面道:“萧经理请先坐回去。”
我却有点恍惚,可道:“谢谢方总。”就回去位子。当然知道他是维护了我,但通常他不会做得明显,刚刚几乎算是斥责了陆江。
陆江这时朝我看了一眼,又望一眼方微舟,可还是静默,那脸色绝对不好。方微舟仿佛不觉得,他直接点名下一位继续。
终于散会了,大家陆续地收拾离开会议室,只有陆江还是坐着不动。方微舟一向是最后才走的。我想陆江或许有话对他说,也不便多耽搁。出去后,实在忍耐不住心头一股闷气,我拿了手机和烟就到楼道这里。就碰见陈平了。
我想着一会儿事情,烟也抽完了。
刚刚要回去办公室,手机马上响了,是方微舟,他冷冷地道:“去哪里了?”
我不免紧张起来,又感到一些尴尬:“去抽了一下烟。”
方微舟静了一下,口气倒是缓和了:“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不觉迟疑:“现在吗?”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中午了。
方微舟道:“现在。”就挂断了。
我不敢拖延,赶紧过去。倒是不见外头的女秘书了,平常这个时候没什么事,她就去吃饭了。我敲了门,马上听见叫进去。推开门,方微舟还坐在办公桌前,他朝我望来。
他指了桌边的一册本子:“这份东西拿回去看。”
我怔了一下,可走过去拿了。我翻起来,听见他又说:“你手上那件项目做得真的不行,好几个环节不够注意,会有问题。”
我看着他,他倒是不看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的心情,嘴里道:“我知道了。”
方微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看他的文件。
我还是站着没有走,犹豫着开口:“已经中午了,你不去吃饭?”
方微舟过一下子才道:“等一下就去吃了。”
我听了他的口气,放心了一点。我把握机会,谨慎地问:“早上警察打过来的事情,应该是需要去一趟比较好。”
方微舟抬头看来:“明天什么时候?”
我怔了一下,忙道:“早上十点钟。”
方微舟道:“那早上要请假了?”
我道:“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