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找他也不便,何晋成忙于治丧,一部分事情必须他出面,并不太有空,又在公司里。虽然打电话不是不行,可能他会接起来,却没有底气,凭着一个打火机就疑心他,仿佛恨不得他也背着我做坏,简直可耻。
可是怎么都不痛快——本来对他和陆江之间也时常感到怀疑。后面半天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脑中混乱一片,想不了事,可是心里情绪高涨,也不能够静心。我手上几件事,后天开会要呈现,可是完全没有心思做。也实在无心加班,下班时间到了,却又仿佛抵触回去。
拖拖拉拉半天,我还是走了,想不到在电梯口碰见方微舟。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突然看见他,我心头突突地跳,也不知道为什么需要紧张。倒是看见我,他看了看表:“我以为你更早回去了。”
我顿了顿,道:“哦,本来想加班,后来还是不加了。”
方微舟道:“后天开会的东西弄不好?”
我无心说这个,不觉敷衍:“唔,差不多了。”就转口:“对了,记得你晚上不是要去和李总吃饭吗?取消了?”他与李总的饭局早早定下,之前就告诉我,本来以为他一早离开公司,他倒是才走。
方微舟便道:“没取消,我现在就要过去了。”
原来还是要去应酬,我也说不清是不是失望,一时沉默,只点点头。方微舟也没有说话。
这一阵子他沉默下来,无论如何我也会找点话题,并不愿意空白,然而这时分外没心情,整个好像堵着了,或者是因为想说的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电梯迟迟不下来,这时间也不算晚,竟也没有第三个人过来搭电梯。我和方微舟单独站在这里,气氛里的安静从来没有变过,却分外感到那压抑的情绪,有种焦灼。大概方微舟等得也有点烦了,伸手又按了按钮,又往衣袋内掏了掏,可是没有拿出什么来。
看上去也不像不打算拿出来的,仿佛解释一样,方微舟道:“把烟丢在办公桌上了,算了,等等错过电梯,又要让陆江他们等。”
突然我感到心头仿佛被刺了一下,有什么被扎破了,冲出来,整个灼热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忍耐了。要是开口了,就回不了头——我还是说话:“回去拿也不花什么时间吧,这电梯要下来早也下来了。”
方微舟似乎没有听出奇怪,他道:“算了,路上再去买,也要抽完了。”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洞洞似的:“那记得买个打火机,哦,也不用,你可以和他共用,反正也是你送他的。”
方微舟朝我看来,微微皱眉:“什么?”
我管不上会不会被别的人听见,怎样也克制不了尖锐,一股脑发泄出来:“那个打火机不要了,丢掉就好了,为什么给陆江!你会不知道他对你是怎么想的?”
方微舟像是错愕:“你在说什么?”
我与他直视,心口怦怦地响:“你和他之间怎么样,你很清楚。”
方微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神气渐渐地变了,冷并不冷,不如说平静。他道:“他要对我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受不了诱惑?”
我感到心口一堵,微微发起冷,两只脚好像也要站不住似的,简直想走开。当然怎样还是僵着背脊站稳了,僵持在这胶着的气氛里。
电梯来了,匡啷一声。我霎时震了一下,再也控制不住掉开眼,方微舟也马上别过去看那电梯。门开了,里面并没有人。
他马上进去了。也并没有等我的意思,他按了关门,又掉过头。我木然地看着门将我与他完全隔绝了。我站着没动,整个恍惚似的,直到听见有人过来,仿佛惊醒了过来,有什么在一阵一阵地揪起来。这时电梯当然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
听着远远过来的谈笑声,那样无忧无虑似的,我分外感到痛苦,也只能够装作平静地伸手,重新叫了电梯上来。
我回去家里。也不知道那里还是不是可以回去的家,有什么破碎了,是我亲手打破它,原来我对于错的体认远远不够,现在真正尝到了苦果,心里一阵一阵地麻,可非常痛,简直想大醉一场,不然这样难熬。可开车在路上绕了几圈,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无数地方却没有进去,最后也是绕回来与方微舟同居的这屋子。
我打开灯,白灯照出熟悉的一切,总是这样冷冷清清,今天分外受不了。我摔进沙发,什么也不想做。茶几上有烟,我倾向前去拿来倒出烟来抽,抽完了这支,又抽。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回神过来已经一屋子烟味。我拿出手机,呆呆地看了半天,一通电话也没有。这时十点多钟了,通常吃饭到这时间也差不多结束,况且今天李总请客,他太太自从他上次住院后,更加约束他的作息。
方微舟就快回来了。突然我感到整个忐忑起来,可能他不会想看见我,我不该待在这里。然而我不在这里,也不知道能够到哪儿去。
突然手机响了。
看见来电的名字,我呆了几下,有点慌张地接起来。那头方微舟喂喂两声,也不理我有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