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知道他误会了,秋官难以忽略安容晦暗难明的目光,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屋内就剩下昏黄的烛火还在闪着明灭的光,安容的面容,一夜风霜,除了嘴角的皲裂惨白,还有那双眸子几无光亮,净是落寞。跋山涉水来寻你,你却已有家室。安容此刻的心里只想问他,阿七,你心里有我没有?但他不敢问,男人成家已娶妻,况且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们之间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无言,阿七笑了笑,眼角更加下垂,一如从前,“进来吧。”

安容坐上长条凳子,阿七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

一夜不眠不休,不啖不饮,安容的脸色很不好看,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神盯着桌上的水出神,却也不喝。

阿七这心里也不好受,他不喜欢这人颓丧的样子,他该是得偿所愿意气风发。突然间的静默,中间相隔的是三年断裂的光阴。

“我没有娶周小姐。”良久,安容突然说道。

阿七点手忽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内室一阵婴儿哭闹声,哇哇呀呀,还伴着秋官软软黏黏的哄睡声。安容难自控地将视线投向内室,一股酸涩在心底漾开,他开始嫉妒起屋里的那个女人,还有她怀里的孩子。

如鲠在喉,安容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里令人窒息的灼烧感愈来愈烈,只能不停摩挲手背,来缓解这蚀心的疼。

阿七瞧出了他的不自在,“你坐着,我去给你去弄点吃的。”

给他摊了块饼,煮了点粥,阿七做完这餐,赶紧给安容端了上去。

“我现在就在这条街上卖葱油饼。”阿七还伸手往南边指了指,“日子还行,你过得好吗?”

“我,也还好。”安容细细咀嚼着手里的饼,再慢慢喝着粥,吃得极慢极慢,他怕自己吃完了,阿七就得回里屋陪他的老婆孩子,就不管他了。

这种卑微难自控的念头,像杂草一样在安容的心头肆意丛生,越长越长,越生越茂。心上一片荒芜,从此再无春秋。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安容自觉再无理由呆下去,眸色暗淡,“阿七,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只是,他刚来,又无亲戚在此地,能回哪儿去。当然这只是阿七暗想的,嘴上却客客气气地说,“要走了啊,我送送你。”

阿七把安容送到附近的一家客栈门口,两人都顿住,阿七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鞋,安容则是凝视着阿七,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爱。两人的关系中,阿七在试图理清那两条交错的线,可安容,却希望这线越缠越乱,把他倆生生世世都缠在一起才好。

“阿七,你回去吧,我明儿去看你。”

这是安容第二次说——我明儿去看你。他怕阿七不知道,怕他不在家等他,更怕他又像三年前那样突然间消失的一点踪迹都不剩。

“小容,你赶了一天的路吧。”

安容猛然从心底滋生出点喜悦来,他的娘子还是关心他的,那种卑微的喜悦令他想哭,却并不能落泪,只是沙哑地应了声,“嗯。”怕阿七忧虑,又小心翼翼加了句,“不累。”

阿七怔怔地望着安容,“你好好歇息一宿,明天回广陵城吧。”

此刻,如果安容手里有一把刀,他真想二人就此了结了,大不了来世再重新开始。

你看,这个人多狠心啊,自己刚来,他就要逼着我回去,他好去回家陪他的老婆孩子,他们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可是我的家呢?我的家早在三年前就没了。

“明儿不是说好去看你的吗?阿七,你赶快回去,我进去了。”

说完安容就匆匆进了客栈,他不敢再听这人说下去,他怕从那人嘴里听到更绝情的话。躲在客栈门口,安容像一个见不得光的罪人,窥视着阿七的一切动作举止。

阿七没站多久,也就回去了。安容连忙跨步出去,看着远去的背影,哪怕阿七的身影早已隐在黑夜里看不见,他也没舍得离去,一直目视前方。黑夜如幕,掩盖了世间的爱恨情仇。

很久很久,安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朝着远方大喊,“娘子——”

可是无一人回应,只有客栈的账房先生惊了一下,陡然惊坐起,嘴里牢骚抱怨了几句。安容付了钱,上了二楼的客房。

第二日,阿七的葱油饼摊子前,多了个谪仙般的人,周围卖猪肉的大兄弟,还有那卖布匹的大婶儿,都好奇问,阿七,这人是谁啊?

阿七笑笑,没答他们的话,秋官瞥了眼这两人,从阿七背上抱下孩子,“阿七,我带娃儿先回去。”

秋官走后,安容就帮着阿七收钱,忙活了两个时辰,上午已过去大半,阿七看看日头,准备收摊回去。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安容忽然问出这话。

“叫牙崽。”

安容嘴里叨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这要是他跟阿七的孩子就好了,可阿七是个男人,不会生孩子,不然自己一定要让他生一窝儿,让他有眷念的理由,再也不会不辞而别,一个人躲到别处去。

“阿七,我能留在这儿吗?”

阿七收拾摊位的手顿住了,脸上是不解的神色,“留在四平吗?那你不当官了吗?”

“你要是让我留下来,我就不当……”

安容话还未说完,阿七却打断了他,“小容,可我已经成家了啊,咱们总不能三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吧。”

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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