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辛在那一阵儿有点神经衰弱,上课不大能听进去,晚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好,总是大半夜的直愣愣的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恨不得从中盯出一道缝来。
这天晚上家里特别静,没开灯。张庆宇他们学校又开始变相的补课,在下午又加了一节课。北方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六点来锺的光景,天就阴阴的暗了下来。
他们搬的新楼的住户有些还没搬进来,楼道里空旷又安静,张青辛爬楼梯的时候都要狠狠跺一下脚,把声控灯给震亮。他有点不能适应这种静谧的黑暗,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张青辛摸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上面还挂著自己原来家里的钥匙,不过大概再也用不上了。
他推开门,家里面没开灯,因此也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他吸了吸鼻子,家里有股烟味,呛人。
“啪!”张青辛按开灯,眼睛突然睁得极大,放大的瞳孔有愤怒也有惊讶。他看到他妈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满脸是泪的无声啜泣。
他爸坐在沙发上,皱著眉头,狠狠地吸著香烟的过滤嘴,然後有狠狠地把烟雾吐了出来。他看到张青辛回来了,沈沈的说道:“孩子回来了。”
张青辛他妈抹抹眼泪儿,又理了理头发,发髻乱的不成样子,但是她却只顾及了鬓角。
“怎麽回事?”张青辛觉得心里发堵,声音也有点闷闷的。
“我准备和你妈离婚。”他爸捻著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碾灭。
张青辛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忽然又释然了。他咧开嘴笑了笑,笑的又冷又讽刺,他狠狠地用眼睛剜了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一眼,那眼神狠毒而怨恨。
张兴烨长叹一口气,有些心虚却又想要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刚张开满是烟气的嘴巴。
就见张青辛没穿外套就穿了双拖鞋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张青辛他妈在身後焦急的问了一句:“张青辛,你干什麽去?”
张青辛听到他妈的低声呼唤了,但是他停不住,他拼著命的想要逃离这里,跑的越远越好。
8.
李聪正和一个在门口摆小吃摊的老板闲聊。这里虽然不卫生但是价格便宜饭量还大,能让自个儿吃的饱,他李聪又不像张青辛那麽娇贵,大夏天的吃个冰棍儿都要拉肚子,他这粗肠铁胃的,吃啥啥不剩。
快入冬了,路边的树的树叶都掉得七零八落的,偶尔来一阵小风也凉飕飕冷冰冰的。李聪辍学以後没正经的事儿干,就在小镇的一家录像厅和台球厅干点看场收费的小活,挣得钱不多,但总比饿死强。
李聪本来上学就晚,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十八了,那时候他成绩特别差。一个是因为和同学合不来,一个是因为他不想他奶奶把钱全给他上学用。老人老了生个病什麽的没有几个钱就是找死。可是他奶奶还是没熬过去年的冬天。
想著这些李聪吸了吸鼻子,点了根儿便宜烟,叼著,然後管老板借火。
他这几年过的不好,他奶奶的房子户口本上写的是他大爷的名字,他那个操了蛋的大爷一看那片的房子要拆迁,立马红了眼想要把房子要回去。
李聪觉得啊,他奶奶有一半儿的死因是被他大爷给气的。
李聪要了碗刀削面,老板够意思给他加了个热乎乎的汤心荷包蛋,窝在面上。他搓了搓有点凉的粗糙的手,一只手夹著还没抽完的半根儿烟,然後握著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天挺冷,李聪就穿了件花哨的衬衫,袖子还挽到手肘,露出晒得黝黑的结实小臂。面条烫嘴,呼呼的白雾腾起,就像冬天行人呵出的空气,白蒙蒙的。
李聪吃面的时候碰巧看到一个身影,瘦削的小身板,白衬衫,塑料黑拖鞋,白棉袜。每走一步都要划拉一下地。
李聪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不是眼睛瞎了就是眼睛花了,怎麽可能在这种犄角旮旯里看到张青辛呢?得了相思病吧。
呼啦,吹过一阵凉风,透过李聪的衣服,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掌,摸得他快起鸡皮疙瘩了。
那个人像是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一下,然後抱住自己的肩膀,把宽松的衬衫在身上勒紧,看起来整个人就是个细电线杆。
“张青辛!”李聪叫了他一声。
张青辛这才扭过头看李聪,眼神比这风都冷。
“张青辛,这麽冷,你出来溜达啥?”其实张青辛都一年多没理李聪了,那事儿之後,他一想到李聪亲他那一下,恶心的都想吐。
张青辛没吭声,但是有点拔腿就跑的趋势。
“你怎麽了?”李聪腿长身体好,两步就跑到张青辛身边儿了。一直大手还拉著张青辛的小细手腕,大力的让张青辛这个整天就会学习的学霸没法挣脱。
“你怎麽哭了?”李聪捏住张青辛的下巴,凝视他两颊的泪痕,声音柔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人有的时候自己独处吧,反倒是能把眼泪给憋回去,一有人哄,立马眼泪就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哗哗泛滥。
一感到他人的关怀和温暖,张青辛立马开始决堤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李聪心疼的心都皱了。长臂一揽把张青辛拥在怀里。
燃烧9-10
9.
张青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儿就被李聪牵著手带到了家里,他的冰冷的手被李聪的大掌包裹住。那一刻他有一种错觉,他似乎回到了几年前,一脸怂德行的跟李狗子讲他自己被人欺负了,然後李聪怒气冲冲的牵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