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粉白交错的团状顽固,显得极为狼藉。但那人背脊挺得很直,仿佛那些伤口都是不起眼的蚊子包,一点都不必放到心上似的。

林珵不由想到昨夜的腹痛,想必比那伤口好熬得多。

许是刚刚历经疼痛,林珵觉得有点心疼那远去的背影。

伸手敲敲八喜的脑袋瓜,“你什么时候给我抓只来,再说别人的坏话。”

八喜不满,“主子,我又不是做将军的!”

林珵从暗格里取出几瓶外伤药,塞到八喜手里,“别人也不是抓鸡的,过会儿给人送药去。”

八喜不再说话,心里嘟囔着林珵偏心,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右校尉?

谷嘉义送鸡过去,掌厨的大师傅比八喜厉害得多,抓住小野鸡,捋了把毛,就知道这是嫩生的鸡崽。

看他一身是血,还给送了份热水,不多,但擦个伤口绝对够。

回了他的马车,安叔心疼地给谷嘉义上了药,说什么也不让再出去溜达。

安叔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一身暗伤,但对北蛮再熟悉不过。唐成文把人托付给他,天天自个挨揍不说,这回可是和熊撞上了,怎么也得拘几天,养养伤。

而安叔知道谷嘉义和熊撞上,是因为杜修齐让人送了去了血肉的熊皮来,老大的一块,让人看了就生畏。

这天晚上,天很黑了大军才停下扎营,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丰富许多的晚食,好运的还能混上大块肉,所以也没几个人抱怨行军的速度,也没再计较白日里千夫长、百夫长一再的催促。

八喜听到大师傅对那只瘦小的鸡的夸赞,才知道自己又搞错了,晚间伺候林珵也是一脸的不在状态。

倒是林珵有了胃口,吃了几块肉,鸡汤也喝了一大碗,精神也好了许多。

翌日,大军比往常早出发了半个时辰,一路匆匆而行,赶在夕阳上的尾巴上,看到了巍峨的城墙。

定北城城墙上的兵卒也看到这只队伍,快速地通报上级,很快守城的主将都知道犒赏大军马上抵达的消息。老元帅挥挥手,点了手下两个二品将军去迎接。

随着大军和城池的不断靠近,送粮军里也发生了变化,位于中部的林珵车架慢慢向前,一部分护卫退到后面。

很多鱼龙兵从运送辎重的车上取下自己的佩刀,整了整衣裳。

黄色的旗帜不知何时飘扬在风里。

所有人都有一种到达目的地的欢喜。

这种喜悦在八喜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林珵虽然已经退了热,吃的东西也不见少,但还是瘦了不少,让他心焦不已。

八喜给林珵换上了正红的使臣着装,一头鸦青发丝绾在了一起,戴了一顶黑色的官帽,衬得林珵服如白玉,愈发丰神俊朗。

他呆呆地看了会,诚恳地道:“主子真俊啊!”

林珵窝在马车上许久,这下可以停歇了,心内也是欢喜,用这几日习惯的动作,轻敲八喜的额头。

“这般注重容貌,遇上更俊的,你不是要背了我去?”

八喜连忙解释道:“我是夸主子呢,别人再好看也不是主子。”

林珵桃花眼里流转笑意,点点八喜的头发,让他收拾下自己。

林珵车前是杜修齐带着鱼龙兵,车后是数百的护卫,而谷嘉义窝在江九的马车车辕上,怀里揣着白色的瓷瓶,热度从胸口溢出。

江九伸出头来,嫌弃道:“好歹也是个官,换上衣服去长长见识。”

谷嘉义回嘴:“我不陪你,你多惨啊!”

江九气笑了,“你快走快走,安兄弟留下陪我就够了。”

安叔坐在车外弯起了嘴角。

伤口刚好一点,谷嘉义就说要过来江九这边,安叔怕他没个分寸,索性过来抢了江九车夫的活计。没成想,江九对定北好奇着,遇上一个深知的,两人聊得都把谷嘉义忘在了脑后。

被江九这么嫌弃,谷嘉义心里的忐忑也少了几分,乱想一番给自己壮了壮胆,就去换了校尉的官服,骑上自己买来的最为高大的马,英气蓬勃地朝着大军最前方而去。

这座城对很多来说叫定北,但对谷嘉义来说,他更愿意叫它北蛮,抵御那些北蛮人,才是定北存在的意义。他记得这里的城墙,哪处高哪处低;他记得哪里有什么悲壮的故事;他记得城里有几条街,有几家兵器坊。他在这里呆过很多的年月,现在他有点儿近乡情怯。

兴奋打理好自己的八喜从车里窜出来,神情颇矜持地打量前方的城池,扫到穿了官服格外英气的谷嘉义,好心情地招呼他。

“谷大人,马上要到定北城了,怎么板着脸?”

林珵马车在侧,谷嘉义长呼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对着八喜弯弯嘴角。

“定北是诸多武人神往之地,有点紧张罢了。八公公这身衣服精神。”

被夸了的人自然高兴,八喜也冲他笑,“紧张什么,主子在呢!”

谷嘉义顿了顿,在林珵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轻轻地“嗯”了一声。

☆、狂马

听到那声“嗯”的时候,林珵觉得心里一痒,轻轻柔柔的,就像京都的柳絮吹落在脸上。

随后手上也是一痒,低头一看,长大了一点的小东西正在用毛绒绒的头顶轻蹭着他。


状态提示: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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