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的语气如此坚定,贺小梅不知怎的也窝了一肚子的气,索性也不再劝他。其实贺小梅心里清楚,以元芳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子,不参与此事两方都不帮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友好。可道理他都懂,问题是他已经这样低声下气跟他讲明利害,他还是油盐不进,还对自己动手,怎么想贺小梅都觉得寒心。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我就不信没了你帮忙,我大水仙教就扳不回这一成!”贺小梅气呼呼撂下这句话转身便疾步离开小室。
元芳听见拉门声,然后是木门摇摇晃晃的嘎吱声,之后又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了。
他微微转头看向桌上,方才贺小梅递给他那杯茶,上面还浮着一小片褐色茶叶,仿佛他们之间承载着羁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入夜,月色并不明亮,连星子也难得见到一颗。尚书府灯火通明,金黄色的烛火代替月光照亮了这一片黑夜,人声依旧鼎沸。
平地里又起了一阵风。
正厅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宴席之上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歌舞正兴,众宾客齐齐向王尚书举杯祝寿。
丝竹声声,应和着扇骨一搭一搭地敲在青瓷茶盏边沿上的声音。元芳心绪不宁地端坐于席间,眼神只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果盘。别人邀他喝酒,他也要被唤上数声才能回过神来。
这般数次之后,几位大人便对这位小国舅爷印象不大好,觉得他傲慢又冷淡。恰逢此时,一直端坐在元芳对面的紫衣姑娘端起茶水起身朝元芳走来。
“国舅爷?国舅爷?”
女子连连唤了好几声,元芳才猛然惊醒一般转头看向她:“嗯?啊……”他隐约记得这个姑娘,是兵部尚书李岳临之女。
紫衣姑娘瞧着元芳呆呆的模样,掩唇微微一笑,又举起杯子对元芳温温柔柔道:“久闻国舅爷乃京城四少之首,能文能武,风度翩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李芙妆,以茶代酒,敬国舅爷一杯。”
元芳忙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却又一时忘了怎么回敬李芙妆这一番夸奖,只好顺口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姑娘有个好名字。”说罢已经一饮而尽。
李芙妆以袖作挡,也饮尽了杯中茶水。李芙妆自然看出了元芳的心不在焉,也见着了诸位大人对他不认同的眼神。她忽然凑近元芳一步,微微俯身直直盯着元芳的脸看,将元芳吓了一跳。旁边几位大人也被她大胆的举动惊住,另一头正与邻座闲聊的兵部尚书李岳临也顺着大家的目光转过头来,皱了皱眉,刚想呵斥李芙妆退下,李芙妆却又自己直起了腰。
却听她道:“早年我曾对医术痴迷,也算学了些皮毛。看国舅爷的面色,定是抱恙在身,却还能为给王大人贺寿在此坚持宴饮。这般孝心,小女子佩服。”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便把之前元芳的种种失常行径当做是因为病痛。王佑仁在主位上微微前倾着身子看向元芳道:“儿啊,若感不适,便先回房歇着罢。”
元芳抬眼又看了看李芙妆,知她是在给自己解围,也没多说什么,果真辞了宴席退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