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人倒是不明白,自己手里这玩意儿怎么不稀罕了,竟然落不了韩家的眼?便夸耀道,“韩老爷怕是不识这东西了吧?这是流翠云母,大闵是没有的,只有那西蛮才产。您现在说说,它稀罕不稀罕?”
西蛮才产?眼前这人的话倒是不能信,不过饶是韩子阳打小便跟着无字诗东奔西串,的确不识那玩意儿。说是西蛮产的,到也讲得通,西蛮是何书鸾青衣会的地盘,无字诗自然从来不肯去的。只是哪怕大闵只有这么一块,也改不了这东西是个害人的玩意儿,韩子阳哪里会去要:“西蛮才产?若是西蛮与我大闵通商所得,那大闵便不会只有这一块,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了;若西蛮不肯卖到大闵,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话倒是点在了那人的要害上。只见那人脸色霎时绿了,硬撑着还是客套了两句,慌忙就离开了。也不知是这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还是这人用了什么手段从西蛮偷来的。其实说实在的,大闵周边的小国都与大闵保持着通商,却也都有绝对不会卖过来的东西,钻着漏洞偷东西倒卖到另一方的人着实不少,韩家也是个大买家。原本没直接说透这石头会害人生病,便是因为不知道这些人从西蛮拿了多少这般云母来,怕说得太明白,毁了这次买卖,得罪了他们,今后少了生意。无奈这人实在是烦得紧,韩子阳磨练了三年仍旧无法彻底地改变以前的性情,还是小惹了他几句。
韩家实在不肯参与,其他几家犹犹豫豫着,出手都谨慎。最终被一个着实爱惜这玉石的色泽,还是买了下来。韩子阳哪里想害人患上重疾,打听到了买家之后,着心腹偷偷递了个条子过去,教他小心这石头,存在铅盒里,藏在宝阁中便算罢。
待回了韩家,夜间同顾华念聊时,把那人说的话告知了顾华念。顾华念听罢,干脆地在绝谷的医书里添了这么一笔,有流翠云母,产于西蛮,性状如何,能害血证,此条待验证。飞鸽给散步于大闵的各个弟子,离着西蛮最近的小师叔谭静语干脆便去验证了,得到的结果又飞鸽回顾华念的手里。
瞅着屋里整日鸽子飞来飞去,韩子阳叹了一句:“怪道说你们绝谷代代出神医。”
顾华念笑得得意,嘴上却谦虚:“众人拾柴火焰高。有多少能工巧匠只因为怕后代没饭吃,竟不肯把手艺传与他人,只藏在自己家族里,害得他们的手艺最终失传。医术更不是一门需要藏着掖着的,我绝谷便是集了众人之力,得最好的医术,并最大程度地传及后世罢了。”
提及行医的事儿,顾华念微微仰起头来,脸上那笑是那般的明媚。韩子阳忽然觉得,若是能一直看到这个笑,便什么都值得了。
二人聊了半晌后便睡下了。春深了些许,夜间已经不需要盖厚厚的棉被了。顾华念半夜热醒,朦胧着双眼起了身,思量着换床薄些的被子,只见窗户却咿呀一声被吹开了。顾华念没作多想,只道是料峭的春风,收了收衣襟,打着呵欠,便要去关窗子。直到站到了床前,双手把住窗棱,忽地察觉窗外有谁在盯着自己。
抬头一看,冷不丁地瞅见正有一身影被月光剪成黑色,蹲在墙头上,只那眸子闪着惨惨的绿光。
顾华念惊叫一声,背后便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在这春风中,狠狠地抖了一下。立时关了窗子,钻进被窝里,还是有些颤抖。正思量着要不要把韩子阳叫起来,这几番动作已然吵到了韩子阳,哝声问:“易之?怎么了?”
“你陪我去看看,窗外怕是有人。”
顾华念这般说道,韩子阳也是一惊。二人忙披了件衣服,开门望向墙头。那人倒是不惧,仍旧在墙头上蹲着,幽绿的眸子死死盯着门内的两人。
韩子阳见状,伸出一只胳膊来,把不会武的顾华念护在自己的身后,喝了一声:“是谁!”
墙头那人却并没有动一下的意思,更不会回应韩子阳,韩子阳这一声呵斥甚至都没惊动韩家巡夜的家丁。心想不知道这人是蹲了多久,奇怪怎么竟没有人看见,韩子阳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便让顾华念把自己的剑拿过来,打将了出去。
韩子阳的剑,唤作堪泸。乍看朴实无华,并无锋芒,却能感受到它的厚重,乃是无字诗在韩子阳刚刚开始练剑时便托人为他量身打造的,待他满了十六岁,这剑才刚刚出炉。只是才用了一年,韩子阳便经了商,剑也小心翼翼供奉在屋子里了。整日里算账看铺还来不及,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用,哪里还有时间练剑了。搁了三年的剑,此刻再握在手里,韩子阳已然觉得生疏了起来。运功跳上墙头,那人见有人追来了,终于转身离开了,却不像是逃走的样子,倒像是从从容容地指引着韩子阳前往某一个方向。
只是这人的速度终究太快,韩子阳运气去赶,却没能赶上。韩子阳出了韩家大门,只追了几步,愈发觉得腿脚发软,终究停了下来。
叫上了韩府巡夜的下人,顾华念匆匆赶来时,那人已然消失了。只有韩子阳蹲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愈发觉得腹中绞痛,怕是,动了胎气。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来点科学解释!【够了一点也不科学好吗
血证是白血病在古代的称呼,流翠云母是我自己瞎起的,说的是钙铀云母,铀大家都懂,强放射性啊……
章 〇一七 家宅
韩子阳捂着腹部蹲在地上,眼看是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