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想要说话,一时又觉不好说什么,于是嘿然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林凤致凄然一笑,道:“我便担心过,一旦你得势,怕便要对皇上的子嗣不利,那时还只猜疑皇上要你监国……当然更可怕的,直接要你即位,我也是想过的。只是还是错信了你,一时失着,到底害了殇太子性命。铸九州之铁,不能为此大错,我有负皇上信托,好恨好悔!如今再也无话可说,你杀了我罢。”

豫王静静听他说完了,这才笑道:“真是瞎话,好端端的怎么让我杀你?你实在太爱犯疑,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自己也看过脉案药方,一岁的孩子急惊风,养不大,这也能怪上我?”林凤致冷笑道:“你只管不承认,可是天日昭昭,你做的便是你做的!”

豫王嘿嘿一笑,道:“那你拿真凭实据来啊?尽在这里跟我闹有什么用?依你的手段,倘若有证据的话,你早背后作反,策划找一帮反贼逼宫了罢?哪还轮得到此刻来跟我赌狠。”

林凤致咬牙不语,豫王又摸了摸他脸,微微笑道:“小林,你最机灵的一个人,应该知道该糊涂时要糊涂,何况没凭没据的事,赤口白舌的乱讲一通可不行的。今晚你叫我来,好事不做,尽是吵架,有什么趣儿?天底下也就我能这么忍你,你也该学点乖巧了。”

林凤致呆呆立着,居然这回也没打落他手,豫王又道:“就算皇兄附耳低言不是说遗诏的事罢,那也还是托你照应我,对不对?皇兄说话时眼角瞥着我,你又回绝得那么快,这是错不了的——他托你照应我,你便拿出遗诏给我,那也不算什么铸成大错,别乱想了,把心放宽点不是更好?”林凤致哑声道:“你还有脸提皇上?他那几句话……那几句话……他的心意……”豫王问道:“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

林凤致一颗心有如被绞紧了,吸一口气都觉剧痛入心,哪里说得出话来。

那个时刻,满脸苍白冷汗滚滚、已经进入濒死阶段的皇帝,挣扎着在自己耳旁说的,究竟是什么话呢?

“林卿……跟你实说罢,我……我喜欢阿螭啊……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就是……就是不敢说……怕他笑我……”

早就猜觉的,那个总是温柔含愁望着兄弟背影的皇帝,那个紧抱住自己哽咽着说:“阿螭就算再叛我负我,我也不能怨他。”的皇帝,他的心思自己怎么能猜不中呢?可是,到最后的关头,他竟能这么直白的告诉自己,那是他一生一世不敢大声说出口来的、最隐秘的也最宝贵的话呵!

“林卿,我……我要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以我的心意,一辈子……一辈子对阿螭好?”

象烙铁一样烫着自己,惊得自己立即冲口回绝的,是这样的要求!怎么能答应,怎么能答应!

“你……你只当是还我的情……”

“我……就知道不是你,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想说……你这样的人,当真抱过的话……怎么能不记得呢……不怪你……我自甘乐意……护你……”

呵,这样的情,如何还得起,如何偿得过?可是,又如何能拿自己,来填还这份无望痴绝的爱呢!

不肯答应,不能答应,不想答应——可是,原来我也心许了一部分的。

我不能爱他,不能给他,然而,我也不能报复他。纵使那么屈辱的夜,那么悲愤交加的心情,我也选择了自己咽下苦果。我原本信不过他,我读遍史书,清醒的知道不当上位者一旦上位,会造成怎样的残酷局面,可是,我到最后竟还是轻信,还是心软,放弃了自己最坚定的心念,辜负了你犹豫不决中抛给我的重托,代价便是深宫之中那个仅仅一岁的婴儿的性命。

铸九州之铁,不能为此大错!

你爱错了人,也许还会继续无怨无悔的爱着;我信错了人,做错了事,却无可挽回,世上再也没有后悔药卖。

林凤致觉得自己一定是世上最心冷的人了,居然在此悲愤欲绝的当口,却仍然没有一滴眼泪,反而想笑,想狂笑大笑,全身一阵热一阵冷,只是簌簌发抖。耳中又听豫王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话?什么心意?”林凤致厉声道:“他的心意,你也不配知道!你不配!”

豫王对这事倒也不怎么上心,问了两回便懒得再追问,只是望着他笑,看他实在颤抖得厉害,于是伸过手去抱了抱,柔声哄道:“好了,乖,不闹了,这么好的晚上拿来闹气,何苦呢?”林凤致木然道:“河你已经过了,请拆桥罢——别的事都休想了。”豫王笑道:“过河拆桥可不是我的风格,何况这么好这么厉害的一座桥,我怎么舍得呢?”

林凤致又不禁冷笑,一面颤抖着一面冷冷的笑,道:“你厉害,比我厉害!从一开始我就低估了你——你早就开始捣鬼了,可笑我如今才想到:孙万年矫旨救出俞汝成,哪里得来带玺印的空白圣旨?皇上特赦是私下写的,我都不知,又是谁给泄露出去?俞党逼宫,如何时间那么凑巧?谁给了已停职审查的梁辰兵符?羽林军听调怎么来得那么及时?还有皇上的定喘散,平时灵验,偏偏在那紧要关头失效……”

豫王再也听不下去,怒喝一声:“住嘴!”

林凤致停了说话,却仍在不绝声的冷笑,豫王峻声道:“别的话尽由你乱扯,前朝的事你怎么也胡说起来?还越说越离谱,连谋叛弑逆的大罪也栽赃起来!你真当我好性儿?”

他眼神阴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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