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被带进了会客的前厅,归家的女儿不在内宅见,被带进会客之处的还从没见过。傅莹这摆明了想把她当外人看的。不过这么多年,她也不在家,想必这些人早习惯她的不存在了。
她冷凝着脸,一身拖地长裙,高傲的身姿迈进客厅。
傅莹看她的穿着,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一双秀眉拧在一处。郭文莺多年飘落在外,她一直以为她必是落魄的,就算不是破衣烂衫,形如乞丐,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那长裙,那气势,那不可一世的表情,分明是来示威的……
她不由忆起,她刚嫁进郭家时见到卢大奶奶的样子,也是这样的一袭长裙,也是这样的不可一世。当年傅家式微,卢家又有赐婚圣旨,她虽与表哥相爱,却不得不委屈的做了平妻,她恨死了那个抢走她夫君的女人,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那张有些类似的脸……
郭文莺今日本来就是来示威的,她与傅莹的关系早就坏的不能再坏了,也没必要对她客气,便只是微微颔首,唤一声,“二太太。”
傅莹不禁大怒,听她如此唤,更压不住腾升的怒火,不由喝道:“这是你从哪儿学的规矩,看见嫡母居然不跪,还这般和嫡母说话?”
郭文莺笑了,笑容绽放如三四月份的鲜花,“二太太这就不对了,左右我不过是个客人,这嫡母不嫡母的从何说起?二太太没把我当成郭家的女儿,哪有见女儿是在客厅见的?”
傅莹一时噎住,她本来想给她个下马威的,没想到倒被她两三句给顶的肺疼。最后忍不住咬牙骂道:“你这个没教养的……”
郭文莺眼波流转,一双眼眸闪亮好似天上星辰,“二太太这话又不对了,我一个从小就被赶出府的孤女,哪里懂什么规矩?被人说没教养也很正常,因为根本就没人教养我啊?”
傅莹深吸一口气,很觉这丫头伶牙利嘴的厉害,在外面养几年,倒养得这般刁钻了。
她强压着火气,低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郭文莺微微一晒,“还能想怎么样,当然是归家了。我多年未归,回自己家里,二太太不会不让吧?”
傅莹心道,这些年她都一直窝在庄子上,还以为是个软弱可欺的,没成想倒欺负到她头上了。
不过既然回来了,她也不能生硬赶出去,现在卢家圣眷正浓,前几个月又为了郭文莺的事跟侯府闹了好几场,差点告到顺天府去。要不是她左右打着太极,缠住他们,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郭文莺这般大张旗鼓回来,卢家肯定会得了信,若是赶出去定是不行了。不过,所幸人留在府里,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收拾她。
这么想着,便瞬间换了副嘴脸笑起来,“哎呀,瞧大小姐说的,这是你的家,哪有不让女儿回家的道理,日后就住在府里,一切用度和府里小姐一样。”她说着唤徐嬷嬷,“奶娘,叫人收拾个院子出来给大小姐住。”
徐嬷嬷道:“青桐院还没人住,不知使得使不得。”
傅莹含笑,“自然使得,合该把好的给了大小姐。”
青桐院原来是府里薛姨娘住的,几月前薛姨娘得了绞肠痧,不知怎么就死了,这院子正好空了出来。
傅莹把刚死了人的院子安排给郭文莺住,本就有些恶心她的意思,只可惜郭文莺见惯生死,根本不害怕,只叫人随意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
红香听说院子里死过人,吓得脸上一白,小声道:“小姐,咱们要不要点个香炉,烧些纸钱,这死人住过的院子可晦气的很呢。”
郭文莺道:“你要害怕就烧点香吧,这院子看着也还过得去,可见那薛姨娘也是个受宠的。”
红香撇嘴,“受宠还那么容易就死了?”一个绞肠痧怎么就是该死的病了?
是啊,绞肠痧本就不会死,而死通常都是该死之人。
自傅莹被扶正之后,府里大大小小死的姨娘和出生的,未出生的孩子不知有多少,这傅太太心狠手辣也是出了名的,明里暗里不知下了多少黑手。这永定侯也是个fēng_liú的,死了的也不管,还接着一房房的往家里抬,可见薄情寡义的厉害。
郭文莺自也猜到了几分,对傅莹的手段更加了几分小心。暗地里害人的勾搭,这位傅太太恐怕早就轻车熟路的不要不要的。
都安置下了,郭文莺让徐英往尚书府卢家送信,就说她明日过府拜见舅舅和舅母。她既然回来了,总要见舅舅一面的,晚见不如早见。
徐英听得心中暗惊,他本以为郭文莺是个小门小户的小姐,没想到还有这么高贵身份,不仅是侯府小姐,还是尚书府亲眷。他不由庆幸自己是跟对了人了。若不是因为无意中救了她,怕是一辈子也沾不上这种高门大户的边。
鸢儿也自惊讶不已,她从没进过侯门,看什么都觉新鲜,一整天都欢快的跟只小鸟似得。
徐英走后,郭文莺几人开始拾掇院子。
傅莹并没派丫鬟来伺候郭文莺,只红香和鸢儿两个帮着她一起收拾。空院子毕竟几个月没住人,也落了许多灰。打了水,到处擦洗了一遍,才勉强能看了。
被褥都是从甜水街家里带过来的,郭文莺心里膈应郭家,不肯用郭家的被褥。当然,人家连问都没问她们需要什么,一副打算放羊的样子。好在郭文莺家底不薄,自己置办起来也不觉费劲。
红香毕竟受冷落惯了,鸢儿却很觉难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