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煜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弹琴之人,感受着那清冽的琴声在耳边回荡,直到琴声停歇,他才抚掌赞叹:“妙!妙!”

慕容辰听到这声音才猛然从琴声的意境中惊醒,看到来人竟是拓跋煜,他心中猛地一紧。要知道今天是跟着母父前来,他自然没有特意将额头的那颗红痣涂抹掩盖,现在冷不丁的遇到拓跋煜,难道身份还真的要暴露了?

慕容辰一瞬间在心中转过千百种想法,思考着如何应对拓跋煜的询问,却见对方脸色寻常,并没有什么诧异之色。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带了条抹额,翠绿色水滴形状的碧玉正好挡住那颗痣,自然也就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见过世子殿下。”放下心的慕容辰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忍不住在心里想怎么会这么巧,就连来普济寺都能碰到拓跋煜。

跟上次见到的慕容琅皓不同,这次的琅皓兄弟穿的是一袭广袖长袍,一头柔亮的长发也仅仅用玉环在束住了一缕,而大多则是披在肩上,让他的气质也柔和了许多。若不是知道他额心无痣,又年纪还小,拓跋煜还真的要怀疑这是位小君郎了。

“琅皓不必多礼,真没想到我们竟如此有缘。听那琴声铮铮我还在想,弹琴的人是怎样的风雅之士,走近一看就发现是个熟人。”

拓跋煜看上去心情不错,其实他此次前来普济寺,也是想在这里求个安心罢了。朝野局势动荡,天下风云将起,拓跋煜的胸中埋藏的是野心,但也有不安和怀疑。他当然不会认为虚无缥缈的神佛会帮他解决这些问题,但人总是要有个依托的,就算是不信他向来求个安慰。

直到在这桃林中听到慕容琅皓的琴声,那琴声大气磅礴,却又带着些许的不得志,让拓跋煜心中涌起了一阵共鸣。

自己难,琅皓亦是艰难,这世上又有谁是不难的。生为大丈夫就要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若是瞻前顾后、缩头所难、贪生怕死,又何必要出这个头。

前方有艰难险阻就更要勇于向前,用开山劈石之勇气创出一条道路,而不是天天闷闷不乐、郁郁不堪,就如同慕容琅皓这琴声,藏着被束缚的不满,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在一言一行中表现出自己的忧虑。年仅十几岁的琅皓都能做到这一点,那自己这个已然二十多岁的世子还做不到吗?

“当不得殿下的夸赞,今日我陪夫人前来礼佛,走到此处看见桃花夭夭,忍不住随意弹了一曲,还让殿下见笑了。”

慕容辰提了一句来此地的原因,毕竟他一个人前来普济寺总显得有些奇怪,若是拓跋煜查起来他还好应付一下,免得漏了馅,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能瞒一刻是一刻。

竟是陪慕容夫人来的,拓跋煜心中转了转几个想法,既然慕容夫人都来了,那慕容家的那位君郎怕是也在,他是不是应该跟三弟打个招呼,给他制造一次见面的机会。

不管心中如何想,拓跋煜也只能暂时按捺下那些想法,能在这里遇到琅皓,他心中是极为欢喜的,自然想跟他多说几句。

“琅皓贤弟倒是有着闲云野鹤之雅意,我一直以为琴者,原本是以治身、养性。若要抚琴,必择静室高斋,或山水石林,再遇着那天地清和的时候,焚香静坐,心无外物,才能与神合灵,与道合妙。

所以古人说‘知音难遇’,若无知音,宁可独对着那清风明月,苍松怪石,野猿老鹤,抚弄一番,以寄兴趣,方为不负了这琴。

若必要抚琴,先须衣冠整齐,或鹤氅,或深衣,再盥了手,焚上香,方才将身就在榻边,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儿,对着自己的当心,两手方从容抬起,这才心身俱正。还要知道轻重疾徐,卷舒自若,体态尊重方好。”

“正是,这春光明媚、桃花烂漫,坐于此精致小亭,让我心中忍不住起了些情怀,却也没世子殿下所说那么高雅,只是兴之所至情之所往罢了。恰在此处碰见殿下,可不就是所谓知音,自然是没辜负了我这琴声。

殿下乃是雅人,我却只是个俗人罢了,高兴了便取出这琴随意一曲,不高兴了便琴声一收随意就走,哪有那么多礼仪。”

慕容辰说的是实话,虽然在这个世界生存了十几年,那些古人的思想渐渐的在同化着他。然而那前世二十多年的现代生活,就像是个鲜明的烙印一样深深刻在他的胸口刻在他的思想上,让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不同。

就如这弹琴,对于古人来说是一件极为风雅之事,需要准备、需要环境、需要知音。而对于慕容辰来说,只要他高兴随时随地他都可以弹奏一曲来抒发心中之情,没有那么多讲究也没有那么多束缚。

“琅皓说的没错,本也没那么多讲究,是我着相了。既然在琅皓看来我也算是个知音,倒不如我们合奏一曲,今儿我恰好带了一把箫来,这琴箫相伴定是妙不可言。”

说完拓跋煜就对着旁边之人点了点头,只见那护卫很快就拿出一把翠玉箫,看上去极为精致美观。

然而慕容辰这边却默了一下,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这“吹箫”一事可是有太多解释了,让他的思想忍不住像一头刹不住闸的羊驼呼啸着跑过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坚决的将这种想法从心中彻底抹去,默念了几次罪过罪过,才平定下来。

拓跋煜今天穿一身墨绿色锦袍,领口袖口皆是墨色银丝水纹,腰间束同款宽边锦带,头戴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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