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然无声的哭泣着。
王大虎也跟着留下了泪来,再也止不住心疼,上前一步狠狠地抱住了他。
“他死了”李清然靠在他耳边喃喃地说道:“就在我的眼前被爸爸杀死了,先是一刀捅在了腹部,然后,又一刀捅在了胸口,血、好多、好多的血……”
“不要说了,然然,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王大虎只希望他能从自我封闭的状态中出来,却不希望他再去想那个血腥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王大虎希望他能把那件事全都忘了。
“一块、一块……爸爸……把、把大壮全都切开了,大壮他一定很痛、很痛……我拼命的让他住手,可是、可是……”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王大虎紧紧抱着他,一双手抖的不能自抑。
“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做,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我要是他的儿子!!”李清然神情扭曲疯狂的质问道。
太多的恐惧、太多的悲伤、太多的内疚,已经让只有十二岁的少年彻底坏掉了。
他不愿意面对现实,是因为他无法面对现实。
“李清然————”王大虎突然大叫一声,定定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相汇。
一人充满坚定。
一人却满是绝望。
“你听好了!你的父亲的确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可是错的是他、不是你!所以……所以……振作起来,好吗?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呜、呜呜……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磅礴的泪水从指缝间淌下,沾湿了王大虎的胸膛。他知道李清然的对不起是对谁说的,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仅用一句对不起就能获得原谅的,所以在他们以后活着的时间里,哪怕穷近一生之力,也会尽可能的对孙家人做出偿还,一定!
一月之后,这桩震惊全市的“碎童杀人案”宣布结案,鉴于杀人犯具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幻想症”,李长贵不予死刑,改由精神病院监管。孙家人不服,上诉。而就在二审即将开庭时,嫌犯李长贵却在监狱中割颈自杀了,他是用磨尖的塑料牙刷做的,直插在嗓子处,当场就割断了喉管。
王大虎接到消息时,李长贵正在医院中处于最后的弥留阶段。
“去吗?”他轻声低问道。
李清然坐在窗前,静静地摇了摇头。
王大虎叹了一口气。
李长贵最后还是死了,王大虎给他收了尸,葬在了县公墓群中。
看着墓碑上那张带着缅甸笑容的黑白照片,王大虎心中五味俱杂。
在地上撒上三杯酒,他有些苦涩的说道:“叔,我这段时间总在想着,当初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是不是做错了!其实我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估计就是正常人进去两天也得给弄疯了!可我不放心、真的不放心、我怕你伤害然然…………你是个病人,真的!不管你自己承不承认,你真的有病,但、但是那时候我想的不是用心的和然然一起治好你,而是迫不及待的选择把你推的远远的……也许从那天起,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然然现在很恨你!他无法原谅你,所以今天也就没来!不过那孩子一向是个心软的,总有一天会解开这个结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自杀,不过听说精神分裂症什么的都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明白的,我就当是您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感到后悔了。那么您就在那个世界中,好好的对大壮说声对不起吧!也替我说一声,就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让他狠狠欺负一次,绝不还手。”
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好半晌,王大虎起身离开了,墓碑前的黄色邹菊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诉说着无人知道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