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天都泡在刑部,宁韶陪在秦攸身边的时间就少了,秦攸心中已经是绷到极致的弓弦一样,宁韶陪在身边他苦,可好歹算是有依靠,有慰藉,宁韶不陪在身边了,脾气变急转直下,跟那会儿没娶宁韶一样,稍有不好便要发一通脾气,只有宁韶回来了,秦攸才会软化一些,王府之中下人苦不堪言,这会儿是将宁韶视作救世主了,倒也没有起疑——王爷对王妃的宠爱与信赖,眼睛珠子心肝尖儿一般的,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王妃整天在外面忙,而王爷什么都不能做,能不憋屈吗?
鲍公公比谁都愁,一边要小心伺候着秦攸,一边要忧心王府惶惶人心,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一个人,当初王爷大婚之后,状态比现在也不遑多让,那时就有一人,侍奉在秦攸身侧,后来王妃复宠,王爷便渐渐疏远了那人,将那人遣至屋外伺候,虽说肯定不如王妃,但是如何也比现在好得多,于是准备“告假还乡”的左笑言,再次被指派在秦攸身侧了。
左笑言原本是暗卫出身,与秦诩多年主仆,忠勇天地可鉴,秦诩将他指派到秦攸身边,其实也是转明的契机,那时想也没想,激动应下,可没想到中间转折数次,他都想要放弃了,告假之后左笑言这个人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是陛下身旁再次隐立的一个无名暗卫。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他还是又回到了这个位置。
秦攸的身后,一步远的距离,随时聆听秦攸的吩咐。左笑言垂下眼睑,心中苦笑,这究竟是命运的恩赐,还是玩弄?好不容易,他都要放弃了,无论是监视,每三日通过特殊的手段,向上面传达秦攸的动向;而那不可言的任务,早已经没有希望,在他深深的爱上眼前这个人,爱上任务对象,而又从根本上失去任务之心的时候,又让他回到这个位置?!
残酷的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让你先拥有,再毫不留情,连你存在的意义,一切的一切,全部剥夺。虽然,他从来都不曾拥有,但午夜梦回,能够站在这人身后,忘却一切能够看着他,忘记自己没有爱他的资格,没有爱他的权力,能够让他默默回想这一刻,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拥有。
他的存在,早就变得可笑可悲,根本没有意义,陛下身边不再需要他这样的暗卫,回去的话,被布置了那样任务的他,会被秘-密处决吧?而王爷,也早就只看得到宁韶一人。宁韶?从来没将他看在眼里过。
可如今,他又站在这个人身后。
看他懒懒的斜在贵妃榻上,拿着一本山河志打盹儿,看他长发散乱,在鲜艳的红衣下铺散开来的美景,看他随意的动作,在空中划出美妙的轨迹,这样的景色,对他来说,早就是一种折磨,可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呢?为什么,心甘情愿的站在这里?
“啪嗒——”书本一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左笑言看了秦攸一眼,却发现秦攸黑沉沉的眼睛正看着他,左笑言吓了一跳,连忙压下心中的惊骇,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伸手去捡那掉落在地的山河志。
关于秦攸越来越阴郁的原因,他想,他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些。
自从宁韶复宠以来,他早就失了秦攸身边第一人的位置,而第二个任务,这个任务是不强制的,完不成也无碍。但他的任务,原本就可以被完全判定为失败,陛下却没对他做安排,所以他还是向以往一样,像是鹰一眼,替陛下看着秦攸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不觉得这很重要。
而没有离开,却让他渐渐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他曾是暗卫之中的佼佼者,对暗卫的行动功法清楚无比——每当秦攸留宿宫中,必有暗卫前来,将宁韶秘密劫走!他曾默默跟随,最后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宁韶被带进了宫中!一切,似乎可怕的明了了起来。
有了这个可怕的猜想,左笑言之后更是留意了些,他很确定秦攸在外面没有新欢,秦攸偶尔却还是会表现出□□过度的疲累,身上有欢爱的痕迹——可他根本没有跟、跟宁韶……进一步观察发现,每一次这样,几乎都是在秦攸去皇宫回来,或者留宿之后,左笑言就更确定了。
手指刚砰到书脊,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手上。
小巧,精致,白皙,像是艺术品一样,让人恨不得捧在手上把玩的足,而其可爱的脚趾上,新鲜靡艳的,有红色的痕迹,观其形状,却是牙印无疑,圆润的脚踝之上,也有红肿的吻痕,细细啃噬的……而昨夜,王爷留宿宫中。
能做这样的事情,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你看见了?”秦攸的声音里阴沉暴露无疑,脚下用力,将左笑言的手狠狠的踩在脚下,“这不是第一次了,你一直在偷窥本王!”
左笑言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不过手上传来的痛感立刻叫他恢复了神智,他却不敢挣扎,原来他的目光,都有被秦攸看在眼里。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左笑言的沉默却刺激了秦攸,伸手抓住了左笑言的头发,扯着让左笑言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极致扭曲的笑,眼中却有眼泪流出来,踩着左笑言的手秦攸站起身来,对着不反抗的左笑言一顿拳打脚踢,“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皇上吗,不过一条狗而已!也敢,也敢这么看我,也想——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咳咳——”
胸腔之中的痛意拽住了秦攸,将这耻辱的秘密暴露给左笑言知晓,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