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奴都说这么半天了,您怎么也该表个态不是?”海公公眯眼笑着看我,脸颊上的面皮因紧张而微微抽搐。

我很怀疑他是否能透过那两块下垂的眼皮看到东西。

“去,本王明儿早上就去。”我摸摸下巴,很是体贴的递了一杯从小皇帝那儿顺来的西湖龙井给他润嗓子:“公公快喝点水吧,并非本王不表态,适才公公哪里给本王插话的机会了?本王光听你说都听累了。”

海公公哂笑着接过茶水一口干了,半滴也没敢剩,而后反手一指靠门处几口大箱子:“好极了好极了,这几箱古玩银软都是陛下赐的,殿下收好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好再推脱什么,闲话几句,恭恭敬敬把海公公送出王府。

“海公公是个忠仆,真正的忠仆。”待人走远了,我扭头对李伯感慨道:“没想到小皇帝年纪不大,看人眼光还挺准。”

李伯诺诺称是,小心翼翼问我道:“殿下明日真要上朝么?”

我掰着手指头粗略算了算日子,勾唇道:“上,明天就上。”

文澈的案子合该查的差不多了,此时不看热闹,更待何时?

然而我看好戏的热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一早,当我仿若鬼魂一样从床上飘起来的时候,早已连半点凑热闹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我觉得古时候的昏君不爱早朝大抵是有原因的,上朝是个力气活儿,光是起早这一项,我就受不了。

“回头叫本王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把早朝定到这种时候,一定要他好看……”轿子一路颠簸到宫门口,我撑着脑袋想睡又睡不踏实,困到脑瓜仁一抽一抽的疼,别提多难受。

“殿下,您,您还要自己走进去吗?”半梦半醒间听见问话,我使劲晃晃脑袋甩去困意,撩开轿帘往宫门口看,果然没看到面色严肃堪比门神的苏明寒,想了想,我放下帘子:“不走了,本王今日乏的很。”

反正我的名声已不能更臭,还怕这点规矩做什么?

“殿下好大的架子。”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我尚在思索之中,便听轿外那人用他清脆悦耳的男中音锲而不舍挖苦我道:“莫不是已经体虚到连这几步都走不动了?”

这种腔调,这副态度……我咧嘴一乐,忽的一把掀开帘子,带笑望过去:“这话说的忒伤人,本王身体可好的很呐,一只手打赢你不是问题,文状元若不信,等过会儿下了朝,找地方和本王比比?”

文澈转身对我做个鞠,学着我的模样咧嘴笑道:“殿下恕罪,下官只和人比试,不和qín_shòu比试。”

啧啧,几日不见,这倒霉孩子越发牙尖嘴利了。

文澈和我好好说话便罢了,偏偏他不肯,我这人惯爱打嘴炮,听到嘲讽,反击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文状元小小年纪眼睛怎么就不好了,不如你也上轿来,仔细看看本王是人还是qín_shòu?”

文澈深吸一口气,僵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恬不知耻。”

我把这个词翻来覆去琢磨了几遍,心道对方不愧是有修养的文化人,连骂人都如此文雅,此情此景,要搁我没穿过来那会儿的几个哥们身上,早撸起袖子把对方祖宗三十八代都问候过了。

“骂的好,正切住本王要害。”我得了乐子清醒过来,下轿挤到文澈身旁并排往前走,嘴里还不忘耍耍威风:“文状元这绰约的风姿把本王的魂都吸跑了,本王哪里还有心思知耻?”

文澈在一旁把牙磨得跟闹了耗子似的。

不大的功夫,我和文澈脚前脚后迈进大殿,楚弘看到我们俩一同出现有些惊讶,脸上一瞬闪过些迟疑:“皇叔今日怎么和文卿同道?”

“碰巧遇到罢了。”我不咸不淡答道,随后把目光移到文澈身上,笑吟吟道:“听说文状元的案子查的差不多了,臣来看看热闹。”

楚弘哦了一声,也跟着我转头看文澈:“是了,文卿,案子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邱将军一家确实冤枉。”文澈斟酌着说完,转身指向人堆里的章远,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利剑:“邱将军没有谋逆,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楚弘看了我一眼,轻声道:“证据呢?”

文澈扬声喊了一句,不一会儿,几名小厮打扮的男人被推搡着带到大殿上来。

“若臣没有记错的话,这几人是跟了章大人近十年的家仆吧。”文澈自觉胜券在握,讲话更不留情面:“跑腿的,裁衣的,放东西的,如今俱已招供,章大人还有何话要说?”

文澈问完话,原本已做好对方百般抵赖不认账的打算,却不想章远会在百官嘘声中踏前一步,面不改色跪下了:“臣,认罪。”

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莫说文澈,一时间,连上座的楚弘都楞了。

“章远,你可知自己认的是什么罪?”

“臣知道,臣认的是栽赃污蔑忠臣良将的罪名,按律当斩。”顿了顿,章远又不紧不慢道:“臣当年与邱将军生了间隙,一时糊涂听信小人的话,竟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臣……臣自知罪孽深重,陛下判臣死,臣无话可说。”

这转折来的有些突然,文澈预备的后手完全没用上,急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尤不死心道:“你胡说,这事肯定不是你一个人做的,你手里的织锦缎是哪儿来的?”

章远半点犹豫都没有,看着文澈大方坦白道:“齐王殿下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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