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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肉?”
带了些许野果野菜和几条活鱼回到原处的白微,远远就看到了靠在山壁休息的白芨手上似乎在做着什么。待到近了方才发现,这人竟是随手取了尖利石子在剥条乌梢蛇的蛇皮,腿旁还扔着条被粗树枝钉在地上不停扭动的。
且不论起因手段如何,乌梢蛇无毒形长可入药,实在是很适合拿来填肚子。
“这个啊,我方才看到崖壁上挂着两条就随手打下来了。”
无所谓的笑了笑,白芨嘴上虽在答着白微,手上剥皮的速度却半点也没松缓下来。只见他拿着尖石在蛇腹那处划了长长一道口子,力道加上巧劲一拧一拽,整条蛇皮连着内脏就被撕了下来。不过眨眼,一条完整的带骨蛇肉就到了手。
那干净利落的动作,简直可以说是熟练到了极点。
“野外没什么吃的,乌梢肉虽不多,加上包袱里的馕饼,垫垫肚子倒还凑合。”
“我在河里叉了三条鱼,摘了些野菜野果。包袱里有火折子,捡些枯枝枯叶什么的,刚好可以烤鱼。”除了树枝插着的活鱼和洗净抓着的药草,那些野菜野果都是在白微脱下苗服的小褂里兜着的。把小褂往白芨怀里一搁,白微便将几种药草都折成了小段,扔到了一旁那块大石上,操起小扁石块就开碾。
正所谓,出门在外没条件,能将就就将就,不能将就…也得将就。
“刚刚转了圈,这谷里药草不少,恰好白芍没药薰陆这些活血化瘀的也都鲜活长着。虽比不得制成的药酒膏药有效,你脚踝上的伤好歹先凑合着用吧。”
碾碎出汁的新鲜药草被均匀敷在白芨淤肿的脚踝上。
而后,又取了剩余的干净绷带将伤处绕紧固定,确定不会因为简单动作而轻易松脱之后再折口打结,这样方才算对脚踝的医治告下一段落。
“我去捡些枯枝叶来,你若饿了先吃些野果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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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火的过程颇为顺利。
近来并非雨季,这座山谷通风也算不错,所以能用来点火的干枯枝叶还是不少的。而白微虽不算常在野外过活,但这点事情还是全无问题的,再加上个野外经验极其丰富的白芨,两人配合的这顿晚饭可说是效率极高。
“蛇肉好了,给。”
抹了盐巴烤熟的蛇串和馕饼被递到白芨手中,交叠的蛇肉中间串着野菜,倒是看着很有食欲的模样。至于白微自己个儿,却是仍坐在篝火堆前看着烤鱼。
“鱼没那么快,别光盯着了,先吃熟了的。”刚被递出的食物又被分出一半塞回白微手中,白芨说话时神情一如往常般淡淡的,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推来桑去的扭捏。大约对他来说,好好吃饭的必要从来都是大于客气矫情的。
“都这般光景了,就别总想着那些没用的谦让了。我的脚现下没法走,你若再不吃饱些,哪有力气养足精神防患未然。”
“白芨你…呵,似乎一直都很看重吃饱这事。”轻笑了声,白微倒也不扭捏推辞,大方接过便吃了起来。虽只抹了盐巴,但烤得恰好,吃来倒也香的很。
其实白微觉得白芨是个很有趣的人。那种有趣,是可以把许多明明有些丢脸或是惊悚的事都做得风轻云淡从容优雅的有趣。就像,很多人若吃完面汤还要拿饼子把汤碗蹭干净,总会显得小家子气的很,也大多不愿在人前那样做。
白芨却从来都是吃饭不剩一粒米,吃面不剩一滴汤的。
虽说神医门里皆如此,可他的吃相却总是最好看的。
而且……
刚到神医门那天,四嫂给他盛的那一大海碗面疙瘩,是白芨替实在吃不下的他解决掉了剩下的大半碗。那是除了他娘,头回有人愿意吃完他剩下的东西。
所以,他总不喜欢叫白芨的字,因为还是名更亲近些。
“…………小的时候…曹州打仗闹饥荒,我娘是活活饿死的。若不是后来遇到师父,我大概也就死在那条逃荒的道上了。”掰开馕饼将蛇肉野菜去了树枝夹到中间,白芨沉默许久,方才声音极淡的开了口。
语调中,没有颤抖哭咽,却能极清楚地感受到心头那股挥不开的难受。
“呵,那时候总傻傻想着,要是往后能顿顿吃窝头咸菜吃到饱该有多好。结果,当真这么些年吃得最多的就是窝头了。”
“抱歉,我……”闻言,白微顿感一阵愧疚。他未曾想到,自己的无心一问竟会得到这般回答,一时间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了。
“那是天灾,扛不过也是命,你不用觉得愧疚。”摇摇头,白芨倒是看得挺开。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虽说偶尔想起时总还不免难过,但人活着就要朝前看,一直沉溺在内才是对那场灾荒中过世的爹娘最大的不孝。
他现在很好,爹娘也会高兴的吧。
“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好香。”低下头,对着馕饼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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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两人都醒得挺早,取了河水净过脸后白微便背着白芨到了昨日发现藤蔓的那处,只是却并不立刻带人上去,而是打算自己先行探过再做决定。
“这长蔓也不知通到崖上的哪处,你还是先在这等等,我上去探探。”
“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