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一步踉跄稳住身子,苏洐沚眼带疑问望向白芨松开手。

“我们神医门只想证明小九清白对你并无恨意,那些中了毒的江湖人却不一样,难道你就打算这么送上门去?”对于苏洐沚,白芨并没什么怨恨,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而神医门的人除了辛苦替人解毒外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如今误会已解,白微也还需要解药。

若让苏洐沚落到那些江湖人手中任之泄愤,对神医门没有丝毫好处。

“他们对你恨之入骨,绝无可能在这种时候讲理手软。”

“我若一走了之,他们还会信你们手中证据么。”

闻言,苏洐沚神色淡淡全无半分异样。对于那群江湖草莽,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会选择继续留下,不过是为了不再让凌晚镜受人污蔑。

他从不打算以命赎罪,但那是他一手布下的局,自然也只能由他收尾。

“这……”微微皱眉,白芨很清楚苏洐沚所言并非玩笑。

若是不让那些江湖人亲耳听到凶手伏法认罪,事情就永远没法真正的过去。

“他们要的不过是个亲口认罪可以泄愤的对象,至于凶手是不是真的叫‘苏洐沚’根本不重要。你不说,白微没法说,花淮卿就更不会乱说,那么里头和人缠斗的黎就是‘苏洐沚’。而我…是奋力逃脱挟持的此地主人——淮王李雎。”

韩非子曾言: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但正因如此,这些江湖人最不愿招惹的便是官府。这点苏洐沚一直都很清楚,所以从他设下这套局的最初,便不曾担心过破局的后果。因为他是淮王,是皇子,只要他死咬着不认,进了府衙就是他的地方,这些江湖人又能将他如何?

证据?那些书信都是他用左手所写,也不曾在上头留下过李雎二字,谁能一口咬定他就叫苏洐沚。纵然当真有人知晓苏是他娘姓氏,洐沚是他表字,难道就不能是‘真凶’冒名顶替?真真假假,从来是由得上位者去说的。

“一笔江山……”

白芨很惊讶,不仅是因为苏洐沚居然是个王爷,更因为他居然是淮王。

淮王之名,或许那些不喜诗书的江湖人并不清楚,但稍有浸yín_shū画者却都会对其如雷贯耳。而白芨更因多有接触官家之故,知晓淮王李雎乃是当今圣上第二子,后虽过继与早逝的叔父淮王李祈,却因少年早慧甚得龙心。

最重要的是,他曾因书画双绝之技,得圣上钦赐‘一笔江山’之称。圣眷至此,除非谋逆造反的大罪,否则至多一个府内思过,有恃无恐也是自然。

思及至此,白芨摇头苦笑,他家小九当真是招惹了好大一朵桃花。

“本王的侍卫婢女皆被歹人灭口,所以本王要将凶手‘收监严办’,谁敢有异议?”微微勾唇,苏洐沚眼神冰冷。黎是他最信任的人,不是用之即弃的棋子,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手,何况那不过是几句谎话便能圆过的小计。

皇宫那种地方呆久了,满口谎言诡计手段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

轻信他人,以至被下毒被暗杀这种事一次就够。他若不学得聪明些,世上哪还有那么多巧合再碰到个医毒双绝的人救他,不是谁…都有卿卿那种手段的。

“官府来得及么。”闻言,白芨总算是知晓为何不见鸦的身影了。

“鸦的轻功很好,应该赶得上。”好的探子,不需要一字一句的命令,“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然听到了人群散乱的脚步声。扭头看去,大约前前后后有十二三人的模样,一个不算多却也绝不算少的人数。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凌掌门雪发蓝袍的清冷身影,钟离焉在同行的左侧,夙梓辰与薛忍冬则混在了后头。

白芨轻舒了口气,迎上前去:“师父。”

“如何了?”淡漠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后头的苏洐沚,凌掌门神色淡淡,而后方对着白芨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将现下情况简要概说一些。

“人在里头打起来了,燕盟主和花总管都在,我们怕是暂时插不上手了。”微微扫了后头那群杀气腾腾的江湖人一眼,白芨摇摇头眉头微皱,声音沉沉却不算轻。显然,是刻意说给后头那些急于报仇的外人听的,“王爷被那贼人拘了不少日子,受了惊吓,方才趁乱跟徒儿跑了出来。怕是…要先报官才成。”

而后方才微微侧了身,只以口型说了句话,那个角度却是堪堪只有凌掌门能够看清意思:‘雾楼出事了,依澜他们不晓得压不压得住。’

“王爷?”略微上挑的声音昭示着钟离焉对白芨粗略的回答并不十分信任。又或者,他不过是将后头那些未曾出声的江湖人心中怀疑说了出来而已。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在众人面前说得越‘清楚’,对神医门来说也是越有好处的。

“这儿是淮王殿下的别院,前些日子那贼人潜进来杀了不少仆从,还拘了方才到此的王爷。若非王爷机敏,一直沉着气守到方才才趁乱逃出,我都不知那贼人竟还做了如此胆大之事。”义愤填膺地编造着串通好的谎言,白芨其实并不在乎将真相掩埋对那些受害者是否公平。他的心很小,所以只要对他在乎的人有利,真相如何正义与否,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更何况……

在那群江湖人不问缘由就将凌晚镜推入恶人凶手一处,处处威逼神医门的时候,白芨就已经无比憎恶着他们了。那些人不过就是要个‘真相’,他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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