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旁观者来说,程珊的所思所想简直就是杞人忧天,可当局者迷,她为此茶饭不思,辗转反侧,总想在母亲这儿讨得一个准话。
她仰脸问程大太太:“娘,虽说她是庶姑姑的女儿,可程家养着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就把她留在这,留几个人服侍不好吗?”
程大太太面露难色,她怎么好跟女儿说,关于苗微的事,程大老爷早就有了主意?进了京,贵人们是要相看的,总不能就靠一张嘴说她生得有多好有多好?
京城的贵人们,什么相的女子没见识过?光说人家可不信。
她能猜着程珊的心思,不禁有些好笑的道:“你这傻孩子,怎么竟杞人忧天?要娘怎么跟你说你才明白,她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后她怎么样也碍不着你。”
程珊半信半疑,可这心总是不落停。
程大太太没法,只好低声道:“她的去处,你爹已经有了眉目,将来她一出门,轻易不能回程家……”
她所担心就全不是问题。
程珊不解:“就算她出嫁了,可她又没有了爹娘亲族,将来免不了还得同程家走动。”
程大太太嗤笑道:“只有嫁人为妻才能光明正大的同娘家亲族走动,她么……”
她语气里满是不屑,鄙薄之意溢于言表。
程珊这会儿心里才敞亮了些,同时又觉得这才是苗微应该得到的归宿。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就她那样的相貌和出身,也就做妾最合适不过了。
小小的姑娘家,心思却并没有赤子的纯净和稚朴,程珊完全不去想苗微面临的是个什么样的火坑,她只知道苗微的美色再也碍不着自己了,当即面露喜色,歪头靠在程大太太身上,道:“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程大太太抚着她的黑发,道:“你放心,娘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你。”
程大老爷也在和程老太太商量进京之事。
他对这次考核,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十之七八是有的,如果真的留在京城,家眷自然要搬过去,这事宜早不宜晚。
再说程权今年九月要下场,去京城多见识见识,结交各地才子是必要的。
程老太太什么事都听儿子的,等他分析了光明前景,便笑着道:“我老了,只管跟着你们享清福就好,不管去哪儿,都由你决定。”
程大老爷原以为程老太太是最固执的,不想她这么好说话,一时倒放下大半的心,不免又提到苗微:“苗微如今也大了,我想着到底是三妹妹的最后一点骨血,她的亲事,就交给儿子经办吧。”
苗微的娘程欢是程老太爷跟酒馆的小寡妇暗通款曲,勾搭成奸之后接进府里的,那会儿她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程老太太怀疑她给老太爷带了绿帽子,可程老太爷却信誓旦旦的说那就是他的骨肉。
幸亏生的是个丫头,且那小寡妇命不大好,生下程欢没几年就蹬腿没了,所以对于她和苗微母女,程老太太非常不愿意提起。
要不是当初程老太爷护着,且给她寻了苗家这门好亲事,程老太太根本不愿意认这个便宜闺女。
程欢两夫妻出事后,程老太太压根不想接苗微回来养,还是程大老爷苦劝,他如今为官做宰,名声最是要紧,且又看在银子的面上,这才点头。
即使如此,在程老太太眼里,苗微就是个带活气的死人,既然大儿子愿意管,她巴不得呢,敲了敲烟袋锅子,不耐烦的道:“这种事,你做主就好。”
苗微猜着大舅舅这次回来,肯定要提到去京城的事,急得团团转,她当然没办法阻拦说不许他去,就是连程老太太、程大太太等人,她都没资格拦。
她只想留在这儿,一辈子都留在这。
她正惶惶不安时,外头粟米闯进来,惊讶的回道:“姑,姑娘,三,三姑娘来了。”
苗微也觉得惊讶,她与几位表姐妹都不亲,两世以来,她同三表姐程珊也没什么交情,她怎么来了?
苗微忙迎出来,朝着程珊福了一福。
尽管程珊早就在自己的臆想中给苗微安排了最惨的归宿,可见着她本人,仍然觉得刺眼刺心。
她身上的衣裳是旧的,程珊有过一模一样的一套衣裳,那是大姐没出嫁前,母亲给她们姐俩一块做的,她自己穿着确实是好看,但那种好看,一到了苗微跟前就跟扒了毛的乌鸦似的,相形见绌。
虽说没人把她俩放在一起比较,可程珊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她把视线从衣裳挪到苗微脸上,又是一阵酸涩。
同样是肌肤白晰,苗微的白像透明的白玉,自己生生照她差了几分亮,几分白,几分腻,几分滑,这几分加起来,自己就成了烧火丫头。
而且苗微的小脸光洁净滑,没有一点儿瑕疵,程珊自诩算是好的了,可她眉锋中还是藏着一点黑痣,如果人不细看,是瞧不出来的,可程珊同苗微站在一起,愣是觉得自惭。
还有她那胸,明明自己比她还大着一岁,且苗微生得又瘦弱,偏偏该丰腴的地方,她一点儿都不亏。
她的腰又那样细,走路自带着袅娜,愣是透着入骨的妩媚。
程珊强忍着心头妒火,扶住苗微的手,不由自主的用了些力气,咬着牙道:“表妹也太客气了,你我至亲姐妹,何必多礼?”
苗微疼的一蹙眉,抬眼瞥了程珊一眼,见她毫不掩饰凶恶,也就坚决的抽回手,道:“疼。”
还真是娇气。
可苗微都说得这么直白了,程珊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