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死明白了

夜色在外,寂静顺美。

烛火在内,轻柔摇曳。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坐在椅子上淡淡喝茶的青凤,手指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是认识我的人,她是谁?

“小雅,你可曾听过借尸还魂?”她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笑得温柔。

我盯着她,点头。

有灵魂不死或死后神识非断,ròu_tǐ不过是精神躯壳、住宅的活证一说。稀奇莫过于所谓“借尸还魂”一事。借尸还魂的事态表现,是某人死后复活,人格、记忆完全转换为 另一已亡故的人,有证据可验。

我当初也以为我是这种情况,可是发现完全没有前身的记忆之后果断否定了这种猜测。所谓借尸还魂就得有前提,前身之魂若是未散尽,那我拥有的就只是一副空壳,没有任何继承下来的东西。我过来时在井里,只觉得冷,皮肤没有任何不对,实在不像死了很久的样子,也就是说原身的魂魄并未散尽。那么“青凤”呢?她绝对也是魂穿。

“我属于这种情况。”她淡淡笑道:“前一世我死于火灾,醒来时却是身处冰窖。我拥有原身的记忆,知道原身名叫青凤,是开元酒家的老板,一生乐得逍遥,死于深爱人之手。对方将'我'的身体放在冰窖里保存肉身不坏,我本也不是原身,对杀了'我'的人没有丝毫恨意,只挪了时间时常四处游山玩水。知道原身死亡的人不多,我也从没有隐瞒自己'复活'的事实。”她娓娓道来,眉眼间都是笑,说起自己的死亡时平淡得好像在讲故事。

我点头,示意她继续。

她接着道:“那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女孩是我的好朋友,她与你个性倒是很相似,对待事情都是从容淡然的,有时会犯迷糊,但一直都很聪明。如果你不是男子,我几乎要把你当成她了。”

我不说话,垂下眼,对她更为好奇。

不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性,她所说的陆雅墨也许不是我。我不急着和她相认,是的,我不急。

“青姐姐,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顺着眼不看她的表情。

她沉默半晌,一直到我重新抬头直视那双带着浅笑却顿时浸满哀伤的眼才缓缓道:“我叫华雾美。物华天宝的华,烟雾缭绕的雾,美不胜收的美。”

我只觉得心里有一堵墙轰然倒塌,一时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雾美,是雾美……为什么?雾美怎么会在这里?她说她死于火灾,怎么回事?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也不再藏着掖着,拉住她的手有些颤抖,努力压制语气中的狂喜,声线低沉:“小美,我在这里。我是陆雅墨。”

闻言她微微一愣,继而苦笑道:“小雅,死者已矣。你的好意我心领神受,但是不能没有原则的安慰。你和她不同,你更成熟稳重,况且你还是男子。”

我知道她一时不会相信,眼神坚定道:“你是华雾美,中财校花候补,寝室号4208,生日农历七月初七球和耽美,最常挂在嘴边的是'男男才是真爱,男女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你是我们寝室里最先坐上劳斯莱斯的人,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换七个男朋友。最宠我,曾经说过要和我一起站在教堂里,一起携手等待自己的另一半,和陈耀开玩笑说以后要四个人一起打牌。我记得你的包里总装着一本笔记,十分迷恋推理,最爱福尔摩斯,曾经多次说过他和华生应是一对。我说的都对吗?”

她的眼在我的话语间一寸寸张大,片刻就布满了水雾。我只是觉得眼睛干涩,鼻子泛酸,却是哭不出来。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和雾美能遇到,即使相貌改变也能认出对方,我想这不仅仅是缘分能够解释的。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看她的眼睛越来越红我拉她搂在怀里,听着她浅碎的哭声只觉心如止水。

待她终于哭够从我怀里出来时,一双大眼肿成核桃。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仿佛要用尽心力将我刻在脑海里。我也细细打量她。

这张脸是原身青凤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不如雾美那般妩媚,但是却多了几分稳重优雅,显得很柔和,能让人静心。

终于待她看够,我才问出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小美,我记得你刚才说,火灾。”

她抓紧我的手,点头道:“是的。两个月前我去你最后到过的温泉,查看到一半时被人不小心关了进去,那天晚上电线起火,整个温泉旅馆都没能幸免。”

我皱眉抚她的脸,心里不是滋味。火灾 ……雾美是最爱美的,那该有多疼,多难受。

“你去温泉干什么?我在这里,那么21世纪的我呢?”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看着我的眼里充满哀伤,甚至还有愧疚:“都是我的错,在你去日本以前我就该提醒你不要在过度疲劳之后泡温泉的,但是陈耀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不用担心。你忘了,你有心脏病,是遗传你爸爸的。温度过高的温泉水引发脑溢血,陈耀带着哭腔给我打电话时我就知道不对了。我和阿姨来不及赶到日本,医生没有把你救回来。”

原来如此,我的确忘了。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我不敢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我不开朗,所以我不敢喜欢人,所以我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是为了寻求平静,所以我朋友很少,所以在和雾美小鑫陈耀他们在一起后,我会很开心,开心到忘了自己有一个死于心脏病的父亲,忘记自己也有先天性心脏病,忘记不能泡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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