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烨安静地站在巷子里,身上红艳艳的喜服和阴暗的巷子格格不入。他手中捧着几只洁白的包子,笑意盈盈道:“不就是包子吗?给你。”
梁笙哆哆嗦嗦地接过来,鞠了个躬,垂着头往后退去。
澹台烨见他浑身发抖,便放柔声音道:“你别怕,本官并无他意,只是看......你的眼神...像一位故人。”
梁笙瞬间僵硬。
“......我知道你不是他。那人清高孤傲得很,再落魄也不会让自己做乞丐的,更不会为了一个包子放下尊严。”望着身前蓬头垢面的乞丐,澹台烨自嘲地一声,“呵,大概是我魔怔了,瞅谁都像他......”
梁笙闭上眼,两行清泪悄然滚落。
葵安匆匆赶来,看到二人不禁有些惊讶,绕过梁笙向澹台烨请示道:“公子,时辰到了,新娘子在礼堂等着呢。”
澹台烨点点头,对葵安道:“方才你们轰人太狠了,反正今日是流水席,你带这些乞丐去后院吃顿饱饭吧。”
葵安对主子突变的善人画风有些不适应,直到澹台烨面色微冷,连忙应道:“是,小的明白。”
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从后门进了偏院,望见长桌上的美味撰食,个个眼睛发亮,纷纷窜上前狼吞虎咽起来。
梁笙虽然也饿,却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枯坐在凳上,望着怀里的包子发呆。
没过一会儿,听得前院的方向乱哄哄的,有人大声嚷道:“万岁爷的御驾到了!”
忠国公的孙女儿和澹台世家的大公子联姻,相当于忠犬和狐狸混在一起。梁焓总觉得会杂交出奇怪的品种,所以心里头是不赞成这桩婚事的。
可臣子有权对天子的私生活说三道四,天子却不能随意干涉臣子的婚丧嫁娶。他和燕重锦玩断袖的风波又刚刚平息,再不乐意也得憋着。
原本想赐道旨,派人送点贺礼便罢,然而澹台烨巴巴地递了请柬,忠国公又亲自到宫里来请。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梁焓还是决定卡着时辰过来露个脸。
皇帝亲临婚礼现场,是臣子莫大的殊荣。澹台烨喜得摇头摆尾,若非禁军拦着,他恨不能跪在龙辇旁让梁焓踩着自己走下去。
梁焓看他那副阿谀的嘴脸就反胃,语气淡淡地道:“朕就是来凑凑热闹,沾沾喜气,今日你是主角,不必管朕。”
这自然是客气话,谁敢真晾着皇帝啊?澹台烨将梁焓迎到正厅,恭请上座,看茶倒酒,把祖宗伺候停当了,才跑去当自己的新郎官。
忠国公面子海,澹台家亲友多。院子里摆了十几大桌,请的都是三台八座、世族贵戚。这帮人见了天子也不憷场,跪下听完贺旨,爬起来照样吃吃喝喝。
听到钟磬礼乐之声,后院的小厮仆从们知道正礼开始了,纷纷奔出去瞧热闹。
梁笙从乞丐堆里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院门口,伸长脖子,努力地往前院望去。仿佛视线能穿透高墙和浓荫,拨开层层人群,捕捉到那个深印在心头的身影。
烨,新婚大禧,百年好合。
揩了揩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白发人从竹径里匆匆行过。
梁笙恍然低喃道:“雷洛英?”
他住在府里时便听说此人出身魔教,性格阴冷,善使毒物。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围观婚礼,雷洛英去后厨做什么?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他佝偻着背,悄悄跟了上去。
“雷先生...”后厨的管事见到雷洛英,有些惊讶地行了礼,“您这是......?”
雷洛英递过一只精致的礼盒,对管事道:“家主吩咐,礼成之后,把这些喜饼呈上去。”
“诶,好嘞。”
“注意,这是特别给陛下备的御膳。除了皇上,谁也不能吃。”雷洛英嘱咐道。
“先生放心吧,这点事儿,小的还办得了。”管事点头哈腰地接过去,将礼盒放到了窗边。
藏在门后的梁笙额冒冷汗,直到雷洛英离开才舒了口气。
皇上的御膳为何要雷洛英负责?澹台烨胆子也太大了,难道敢当众毒害梁焓不成?他还要不要命了?!
偷偷摸摸地蹭到窗根下,梁笙扒着窗沿,抬头往厨房里望去。
今日府里吃饭的嘴多,五六个师傅和厨娘像陀螺一样忙活着。洗碗的洗碗,烧饭的烧饭,摆盘的摆盘,管事也忙里忙外地指挥不停。谁也没注意,窗口处少了什么东西......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司仪宣礼完毕,新娘子送入洞房,新郎官留下大宴宾客。
石四小姐只能澹台烨调戏,而新郎官可以被所有人调戏。澹台烨头顶红鸾脚踏鹊河,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四处敬酒,被一众亲友灌得红扑扑的一张脸。唯有细观之下,才能瞧出那双桃花眼里噙满了醉意,泛着空洞的水光,什么情绪都有,单单少了欢喜。
梁焓知道自己在这儿镇着,大伙儿谁也放不开,是以观完礼便准备起驾回宫。
见皇上要走,澹台烨摇摇晃晃地上前送行,醉醺醺地将礼盒奉上去:“万岁今日驾临,乃臣三生有幸。小小喜饼,不成敬意,惟愿将喜气献予陛下,恭祝吾皇万寿康乐。”
“澹台卿家有心了。”梁焓接过来道,“你这些年为朝廷办差,功劳苦劳都立了不少。石家小姐亦是忠良之后,望你夫妻二人同心同德,琴瑟相和。待婚假之后,尽快回来为朕多多效力。”
“微臣遵旨。”澹台烨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