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青年男子,身材板实,手臂粗壮,一看就是个逮鸡猎野猪的好手,以致于姬小彩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腿软,靠着古泰来才能站直些。他自称叫张元,是村长的儿子,专程来等古泰来两人的,说着话便很热情地来接姬小彩手里的包袱。

姬小彩很怕他,但也还记得要好好保护自己手里的「全副家当」,没肯松手,张元见他不让,也就没坚持,笑呵呵地引两人进去。

几人经过村中一片空地的时候,便见到已经扎好了的施孤台与法坛,想是村里请了道士明日来做法事。

张元见到古泰来的穿著,挺不好意思地说:「早知道要来位道长,就不特地央人去请别的人来了,这会这样倒是对王老爹挺不好意思的。」

古泰来摇摇头:「我不做法事。」

张元奇怪地「咦」了声:「道长不做法事,那平日都是做些什么?看风水吗?」

古泰来说:「我只降妖除魔。」

他这话才落,张元脸色却是微微变了变,未几说:「世上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

古泰来俯过身去道:「是啊,所以我很穷。」

张元「哈哈」笑道:「道长你真有趣!」

古泰来只看看他,并不跟着一起笑。

几人走着来到村里一栋大屋前,说是大屋,也只是比周围的屋子要阔气些,与那江南富庶之地的大户人家自是不能比,张元推开院门,请古泰来与姬小彩进去,这时正撞着屋里也有人出来。张元忙着迎上去道:「爹,我把客人请来了。」

姬小彩看到屋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老者,一个中年男子,尚有一个人,长着张长脸,细眉细眼,看起来颇是阴森的,是个道士。

那道士见到古泰来与姬小彩愣了一愣,用一双细眼将他两人从头到脚来回打量几遍。他眼睛细长,打量人的眼神既湿又冷,姬小彩被他看着只觉得像是被蛇虫从面上身上爬过一般,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古泰来往前走了一步,将姬小彩挡在身后,他才觉得好受些。

道士看看古泰来,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张村长,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被叫到的就是那老者,赶忙走上来解释说:「这两位是张顺的客人,只是来村里小住的,与明日的祭祀并无任何关系。」

那中年人也赶紧在一旁附和:「是是是,就是我娘子的远房亲戚,只是来村里小住而已,祭祀的事当然还是要劳烦元贞道长。」

那道士又看了古泰来两眼,方才傲慢道:「总之,刚才说好的条件缺一不可,否则,明日的事你们就找他来弄吧。」说完,也不看村长和张顺两人面上为难之色,自顾自地走了,经过古泰来身边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脚步,狠狠瞟了两眼,颇有些同行相轻的意味。

张村长等到那道士走远,才敢上来迎接古泰来,态度中对前者很有些忌惮。进到屋里也只交代了几句让张元好好招待客人,便带上张顺进了后屋,两人面上都急匆匆的,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还要商量。

古泰来与姬小彩都奔走了大半日,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只惦记着吃的。这张家村的人既然以打猎为生,做的便都是些山珍野味。张家的媳妇端上来四道菜,一道笋丝小炒野猪肉,一道黑虎掌菇山鸡汤,一道酱烧鹿肉脯,尚有一道野菜饼,那饼不知用什么方式做的,煎得金黄酥脆,刚人口的时候觉得有点咸,回味的时候却觉得其鲜无比。

姬小彩只管吃那饼,对山鸡汤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张家媳妇好客,给他特意盛了一大碗,就搁在他面前,油亮亮、黄澄澄,飘散着香味,还翘着一只鸡腿。

古泰来看姬小彩缩着头坐在对面,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实在很想去捏他的脸,好不容易才忍下来。

张元是个自来熟,一聊就兴起,一兴起便去内屋提了坛酒出来,说是家酿的好酒,叫「醉死驴」,名字取得土气,一听也就知道是烈酒。

古泰来过去也喝酒,但因为穷,平时颇节制,姬小彩从没见他喝醉过,也不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少。张元提了那坛酒出来,往桌上一放,说要与古泰来比酒,不醉无归!他媳妇在旁边笑说:「明儿一大早还有事,你可别贪杯误事。」一面说着,往桌上放了一摞海碗,摆明了对自己丈夫的酒量颇有自信。

古泰来像也来了兴致,将海碗在桌上一字排开,对姬小彩说:「你也一起来。」

姬小彩「啊」了一声:「我不太会喝酒。」

张元就在旁边拍桌子笑说:「古道长,你这个小跟班怎么这么秀气,跟个女孩子家似的!」

姬小彩当场就怒了,想了又想,努力、大声拍了下桌子说:「小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还要娶……娶……」看看古泰来,实在还没那个胆子说出口,只得吞下去说,「总之我跟你比!」

这么一闹腾,直到半夜才收。

张元喝得七八分醉,古泰来除了脸红,与平时并无太大区别,至于姬小彩,根本已经烂醉如泥,好在他醉了也不吵人,只管坐在一旁,红着脸,两个眼睛亮亮地看古泰来,一面看,一面偷偷傻笑——好吧,古泰来觉得,姬小彩这样其实挺渗人的。

张元的媳妇提了灯笼送古泰来他们去客房。

客房就在这大屋西侧,路不远,不过姬小彩两条腿软得根本走不动了,古泰来无奈,只能把他背到背上。姬小彩趴在古泰来肩上却不老实,蹭来蹭去的,还用手玩古泰来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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