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一时的伤痛,还是一辈子的刻骨铭心,他不知道,也根本无意探究。

那颗曾经和任何一个年轻人一样激烈跳动过的心,已经渐如死水。甚至有很多时候,他回想起从前的自己,脑子里竟是一片模糊。

在日复一日的禁锢和屈辱之中,他所有的情绪和思想似乎都被磨平了,只留下含糊不清的不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还在忍受,只有那不甘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偶尔觉得自己还仍然活着,直到今天,他得到了这个报复燕寒冬的机会。

为了这一天,顾予离做了太多的准备。他甚至曾经研究过各种死亡的方式——当然是背着燕寒冬。

比如自刎,就是有技巧的。咽喉是人体要害,不管是割破气管还是动脉,或者拧断脊椎,都能置人死地,当真是自杀的不二好选择。

顾予离最后选定的,是割动脉血管。

割气管和断脊椎,都能令人在极短的时间里死亡,不过死状都不太好看。

割气管会窒息而死,满脸青紫,断脊椎更是破坏了身体的整体和和谐,对于完美主义的顾予离来说,太过难看。

何况在他内心深处,这一场死亡是特别为燕寒冬安排的,他也只愿自己和燕寒冬的最后一面,至少体面而轰轰烈烈,最好深刻到让他永生难忘。

不然,怎么补偿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呢?

至于失血过多而死,他猜想脸色必然会很苍白,但应该还不至于难看。

而且他特地准备了热水,既能让身体保持温度而不至于僵硬,最大限度的保留他死去那一刻的情状,也避免了伤口凝结。

——这样,即使自己失去意识,伤口流出来的血液也会将这一池的水通通染红。

当一向镇定似乎从未变色的燕寒冬看到自己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这一池鲜艳的血水,会是怎样的表情?

真是期待呀,可惜自己是看不见了。

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已经在脑海里反复的推演过多次,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毫不出错的做出来。

温热的水刚好漫过脖子,略高的水温将皮肤烫得发红。对面的镜子已经被蒸腾出的水雾覆盖,逐渐看不清晰。

顾予离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难得的有些惘然。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将刀片划下去的力度。

血从血管里流出来的感觉很奇怪,但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然后便是一阵眩晕。顾予离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飘起来了,意识逐渐模糊远去,最终堕入无边的黑暗。

天色渐渐暗下来,唯有桌面上的电脑还散发着微弱的光。页面是未关闭的文档,上面写着:

苍天在上,如果世上真有神灵,我愿以我的生命为献祭,只求与燕寒冬,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在梦里

顾予离被人叫醒的时候,只觉得满身疲惫。他先是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才逐渐清醒过来。

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顾予离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意识?

周围的环境陌生又熟悉。说陌生,那是因为他总共在这里呆着的时间也不到一年,而且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说熟悉,那是因为这是他一生改变的地方,永生难忘。

“同学?”站在面前的人见他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顾予离猛然醒悟过来,也顾不得礼貌,推开对方,就要起身离开这里。

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这莫不是在做梦?怎么竟然会回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还是……这是燕寒冬又一场的恶作剧?

“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只跑开了一步,便被身后的人抓住,指着他方才惊慌失措间碰到地上的简历道。

顾予离回过头,正要斥责对方多管闲事,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孟东敛,他是孟东敛!

因为这一愣神,顾予离便没能甩开孟东敛的手。而这时候,孟东敛已经弯腰帮他把简历拾起来了。

“顾予离?”简历第一页上就写着名字,孟东敛自然不会看不见。他微笑着将简历递回来,“你好,我是孟东敛。”

果然是他。顾予离想着,心不在焉的敷衍道,“你也好。”目光却一直凝在手中的简历上。

难怪觉得这个场景怪怪的,原来是在梦里。

这是自己去燕寒冬的万晟集团面试的那一天。

顾予离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因为就在这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燕寒冬。当时他冒冒失失的撞到对方,却没有受到任何责怪,反而被燕寒冬的绅士风度所打动,觉得自己找了一个最好的公司。

呵……谁能想得到,当时他就已经对自己抱着这样龌龊的心思呢?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死了,偏偏会梦到这一天。难道是因为自己心中对这一天的执念太深了吗?所以连死了都逃不开这个场景。

顾予离脸上不由浮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原来自己心中最大的执念,嘴耿耿于怀的地方,不是燕寒冬,不是那日复一日的囚禁和折磨,居然是这个时候。

这个,命运最开始改变的时候。

如果这一天自己没有遇到燕寒冬……一想到这个念头,顾予离就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

“同学?”看到他脸色有异,孟东敛又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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